赤衣落裳(2)

他爹看事情到了这样的境地，也只有同意他去了，可是他还是说道:“儿啊，学戏可苦啊，你要真想去可是也得先问问人家班主同不同意啊？”陈福谅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第二天，他爹领着陈福谅去班主那里，班主本以为是说笑的，可是看到他后，他觉得这孩子以后可能会是成蔓的，他有意把他收下来，可是还是不知道孩子的家长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眉头一皱，陈福谅他爹看到后，说:“班主，如果你觉得这孩子能收的话就收下吧，就当你戏班的一个徒弟吧，不行的话我也不勉强。”班主看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就说:“好，这孩子我收下了。”就这样，陈福谅离开了自己的家里，跟着戏班走上了四处颠簸流离的道路。陈福谅村里的族长听说陈福谅要跟着戏班子走了，心里怒火中烧，带着人去陈福谅家里堵着门，没看到陈福谅的影子，知道已经为时已晚了，但还是不罢休，陈福谅他爹和他哥哥也没有什么办法，当族长说要开除陈福谅的族谱时，他们想去阻止却又无奈，族长带着人说了很多的不好听的话，临走的时候还说“我们村里从此不再有这个人了，他就是以后死了也不准入老坟”。
陈福谅他爹在他儿子走后，常常看着天上的月亮，仿佛在看自己的儿子，心里既有难过，也有后悔，更有思念，不久便得病去世了，这些陈福谅都无从得知，他再回自己的村子的时候已经是又过了很多年的样子了。
跟着戏班子走了很长时间，陈福谅吃了更多的苦，和在家里不一样，在外面他要受到指责和白眼，却没有一个人去帮他，就是自己班子里的人也有很多欺负他小，支使他做这个做那个的，他都默默忍了下来，他不想招惹这么多不必要的事情，他也没有能力去和他们对抗什么，他还小，他还只是一个孩子。长此以来，大家也都认为他就是一个小毛孩子，是一个可以受任何人欺负的人，可是有一天的事情让大家都改变了对他之前的看法。戏班子里有个管衣箱的男的，名字叫老虎，偏偏喜欢欺负陈福谅，每每看到当陈福谅扒着场门看戏的时候不是抓住他的膀子往一边一甩，就是没轻没重地往一边一推，而且一次比一次厉害。陈福谅最初以为，大家都欺负他，自己都忍了，何况这个呢，在老虎离开后，他照样扒着场门，继续观看演员们演出。老虎看他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在数九寒天里冲着他露着脚丫的左脚，狠狠地踹了一脚，这一脚正好跺在他的脚丫上，十指连心，疼得陈福谅浑身都在打哆嗦。
而老虎不但不安慰他，还继续挖苦他。
这么多人对他的欺负，尤其是这一脚，给他的刺激很大，他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他想过离开这里，可是他当初是自己要求来戏班子学戏的，如今怎么能再回去呢。但自己凭什么要受他们的欺负呢，自己虽然小，可是也有尊严。自己的一再忍耐只能会让他们变本加厉，对于自己并无半分好处，他这样想着，过去的那些受人欺负的事情历历在目，又在眼前晃来晃去，他萌生了一个念头。
在一次去乡下演出的时候，那天演的是《刘公案》，陈福谅像往常一样扒着场门默默看着，这可是红脸的看家戏，其对于观众来说的精彩和对于演员自身的重要意义都是难以言表的，红脸王当初就是凭着这出戏走红这半片中原的大地，因此陈福谅看得很认真，可正当他看得起劲的时候又是突如其来的一脚把他狠狠地踹开，是老虎，陈福谅爬起来后，只是恶狠狠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大家都以为没事了。散戏了，到了吃午饭的时候，陈福谅走到老虎的面前，在他碗里放了一把沙土，正当老虎想要去打他的时候，他发现陈福谅手里拿着一把刀，是戏里的刀，他心里一阵寒意，可并不显露出来，他不想让别人觉得他会怕一个小毛孩，他要去夺刀，却被陈福谅的刀砍破了自己的棉衣，从里面飘出来棉絮，他迟然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太相信，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缘故，然而他毕竟个子大有气力，最后把刀给夺了下来，却没有再去收拾陈福谅，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