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流入海(3)

一声叹息，一声佛号，一介凡胎，一千三百部经书，十万八千里赤脚归唐。
庙宇高台上，我于烛光香灰中再次看到那远在天竺的佛国，莲花上的佛陀，巨大无比的法相，宝光中沉浮的灵器和那一眼望不到边的菩萨与罗汉，与哪天一样，不过到是多了个披着袈裟的猴子，正襟危坐又满脸紧张的样子看着甚是滑稽。干枯的嘴角裂向两边我笑了，很开心，我知道只需要往前一步，就可以挣脱这苦老的皮囊，在极乐净土中涅槃重生，再塑那尊金蝉子。脱离肉体的灵魂骤然充满生机，就像数十年前我励志西行时那般充满活力，举步，将落，突觉，凝目，细看。庄严、慈悲、极乐中少了一抹悦动的红妆，果然 这本就不是她会来的地方，收步、站定双手合十宣一声佛号就当谢过，抬手摸了把自己的光头，还好手感还是有些刺手，转身 坐入干枯的皮囊。
答案 终于可以给出，尽管她已经听不到了。
我用尽浑身气力拉开皇袍男子的手，艰难抬手抹掉他眼角的泪水，往他嘴里塞了颗糖渣梅子，抬头扫过拜倒悲泣的人海，望向残红的夕阳，亦如多年前的戈壁。
双手合十，轻声说了句“好”，闭目垂首。
惊醒，从睡的如同死猪一样的刚鬃胳膊里，抽出已经被枕麻的手臂，揉着胳膊，环视四周 聊天，手游，睡觉多正常和谐的课堂。猴子手里拿着些长短不一的木条嘀咕着什么天道轮回，千年宿命就在今天，这分明是又陷入他自我幻想的修仙之旅了。抬头 一向不怒自威的班主任 手里却拿袋糖渣梅子，站在讲台旁，含糊不清的介绍从门口走进来的插班生。那一身红妆仿佛是个待出征的将军亦或待出嫁的新娘………
抬手摸了摸脑袋，还好 这次我是有头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