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 良 《从此以后》(2)

九良转转脑袋想从那道逼人的视线里挪开，却被那人用力钳住了脖子，“良儿，你到底是装什么呢？”
装作我不记得了，全都忘了。
多少事我装得太过认真，所以骗过了自己，骗过了你。
九良只觉得心里苦涩像是压了十万大山，说出口的话却是轻飘飘的一句，“放过我吧，先生。”
熟悉的称呼一出口，九良感觉孟鹤堂钳住自己脖子的手突然僵住，然后缓缓松开，他仿佛被抽走了灵魂的娃娃一样瘫坐在地上，就依靠在九良的身旁。
这个称呼，是他的命门。
从九良第一次如此称呼他开始，他就认定了这个人，这份情，可惜，总也不能遂他的心意。
（二）
“九良…”
窗外的月光游走到了房间的另一端，空气里的烟味慢慢散去，远处的灯火灭了又起，思绪已经在过往的记忆里转了不知多少个来回…
周九良终于听见孟鹤堂出声唤自己，却也只是喊着自己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九良…九良…良儿…阿良…航航…航航…”
一遍又一遍，每一个称呼在孟鹤堂的舌尖打转，转成最温柔缱绻的情话，转回两人最初相识的那一刻。
那时候他叫周航，他叫他航航。
那时候他小小的一只团子，总爱腼腆地笑，喊自己“师哥”时的那个声音，软糯得不像话。
那时候他还小，总爱在后台悄悄地看自己，拿指尖挑起小小的一道缝隙，透过来的视线却几乎灼伤了自己的后背。
那时候他总爱跟着自己，身前身后转个不停，小话唠一样不停地嘟囔，“师哥师哥师哥……”。
后来他认了师父，拿着那块“郭门弟子”的御子爱不释手，连看着自己的时候也是笑得傻乎乎的。
再后来俩人一起搭档，他不再喊自己“师哥”，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声的“先生”，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就觉得心上一根弦突然绷紧，然后被不轻不重地撩拨了一下。
台上，听他不紧不慢地捧哏，“先生，咱还缺把椅子……先生，您睡醒了没啊？先生，您到底是干嘛的啊……先生，先生，先生……”
台下，听他跟自己软软地撒娇，“孟哥，我不想吃这个，我想吃葱油面……孟哥，我困了我想睡觉……孟哥，师娘昨天做的鸡腿儿可好吃了，你做给我吃吧好不好……孟哥，孟哥，孟哥……”
他信赖着自己，全心全意；就像自己照顾着他，无怨无悔。
曾经有人打趣他，“九良，你怎么天天儿缠着孟哥啊，你不娶媳妇儿啦？”
“娶媳妇儿干嘛！我有我孟哥就行了！”他回击地理直气壮。
以前他也是这么想的，自己可以照顾他一辈子，不过几十年的光景，没什么难的。
几十年的光景，是没什么难的，可这段时光里，因为自己，他要经受多少流言蜚语，多少异样的眼光呢？他真的没有把握能把所有的风浪挡在身后，所以任由思念和不甘的浪潮将自己淹没。
他不能如此自私，只能亲手把他推开。
航航，我都是，为了你好……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