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的旋律
他背转身子,用被蒙住头。
风从敞开的窗子里吹进来,夹带着明晃晃的阳光。一声又一声此起彼伏的猫叫从窗外传来,拖得愈来愈长。
“兰。”
他对着虚掩着的隔间门轻声呼唤。妻从门后钻了出来,面无表情的望着他。
“去把窗户关了。”
妻照做了。他艰难地翻了个身,伸手去够床头的水杯。快速而均匀地咽了好几口水之后,他胃里那种火烧火燎的感觉似乎终于缓解了一些。
“去吧。”
妻一声不吭地出了门。他从床上支起半个身子,目光投向窗外。
早知道就不买这座房子了。
两个月前,生了人生第一次大病的他几乎是恐慌性地抢购了这栋位于荒地上的别墅。那之前的他总是被人调侃身体壮得像头牛,生活作息一直维持着非常严苛的规律。但也就是一夜之间,他突然一病不起。为了能有个安静的地方好好休息,他在熟人的推荐之下买下了这里的土地。
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多野猫。
他对饲育宠物一无所知,可看起来似乎所有的猫都在不间断的发情。每天清晨他都会被哀怨的啼哭所吵醒,随后整天便不得安宁。他并不讨厌小动物,但也没有特别喜爱的情绪。健康的他大可以和这些动物们相安无事,但这么长时间都毫无起色的病情早已让他失去了应有的耐心。
“老头呢。老头!”
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他从床上坐了起来,扯着嗓子大喊。不一会儿,一个头发花白、身上穿着燕尾服的男人就走了进来,恭敬地朝着床铺上的人鞠了一躬。
“您叫我。”
“去把院子里的猫处理了。”
“您说处理了是指……”
他不耐烦地把手一挥。男人瞬间噤声不语。
“我说处理了就是处理了。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抓了也好,老鼠药也好,总之我不想再听到这个声音。懂了吗?”
“这就去办。”
男人下去了。
一阵突如其来的咳嗽瞬间控制了他。他羸弱的双手在被上抓了几次,最终瘫在身体两侧不动了。
要是有口酒喝就好了。
猫扯长了嗓子叫春,仿佛琴键上尖锐的琶音。
“不过,真看不出来啊,”对面的人一边拉开座椅一边说,“你的气色看起来还挺好嘛。”
——可别提了。
他和对面的老同学自如地开着玩笑,不自觉地伸了个又大又长的懒腰。经过了一百多天瘫痪的日子,这种重新感受到每一块活动的肌肉的感觉让他无比珍惜。
“但是啊,你不觉得有点不对吗?”
“怎么。”
“你都几年没生病了。五年?十年?上学的时候你的身体就比班上那几个二级运动员还棒。”
他朝后仰了仰,身体贴在椅子的靠背上。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同学笑了笑,伸手抓过桌边的酒瓶。
“你得的具体是什么病?”
“医生说是胃溃疡。”
消化不良——他还一直以为自己只是酒喝多了,休息几天就能恢复到之前的状态。直到在床上躺了几天还不见好转,他才在妻子的坚持之下请了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