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兵与奴隶 第4章——大火之后，明天以前

还没有到冬天，所以就没到下雪的时候，但一阵一阵的风总吹得我很冷，就像风里夹着雪一样。每一次风吹过我都得裹紧衣服，可身体还是不住地发抖。风还卷起一阵一阵的沙尘，摩擦着裸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骚扰着睁开的眼睛。我眯起眼睛，才勉强看清道路，在心底狠狠咒骂这个该死的气候环境和地方，以及我能咒骂的一切。极端的泥泞和极端的干燥，法尔卡王国的凡赛地区的环境极其的诡异，至少对我来说是如此。我亲身体会了两个极端转变的诡异过程，五天，从我离开那间老板娘十分放荡酒吧之后仅仅五天。先是带着泥的水和带着水的泥袭击我的鞋和裤管，然后是毒辣的太阳灼烧着我的头顶，之后是让人发颤的风和让人睁不开眼睛的沙尘，我咒骂凡赛地区我咒骂法尔卡王国我咒骂这个世界！然而我的咒骂也只是在心里，我现在不想开口浪费我所剩不多的力气去吃尘土。在和风尘做对的同时我还得对付饥饿和困顿。
我饿了两个白天和一个晚上，饿得浑身发冷，饥饿又让这没完没了的风得逞，露宿的我被吹得整个晚上睡不着觉。
我没钱了，在那个时候逞威风买那个奴隶随手掏钱，回到房间才发现只剩下一个铜币了。跟那个能吃人的老板娘要回的房间押金也就几个子，我都没有脸去数。直到现在我还在庆幸，还好我当时跑得快，如果他们发现了被砸坏的床板抓住了我要我去赔，那我就只能当裤子了。在这五天时间里我没有任何收入，连乞丐都能讨到几个钱，而我只能挨饿受冻吹风吃灰尘。就在刚才，我偷摘了一个苹果，结果被一个凶悍的村妇拿着棍子足足追了有三里远。三里就是一千五百米，这个世界上不同的国家和地区以及领土用着不同的单位系统来计算距离尺寸，但用的最多的主要有三套系统：一套是以分、寸、尺、杖、寻、里为单位，以东方诸国用的最多；另一套是以毫米、厘米、分米、米、千米为单位，是使用最广泛的一套系统；最后一套是以……我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反正是以英开头的，我也不知道哪里在用。
那个村妇见我摘苹果就好像我在非礼轻薄她一样，拿着木棍死命地撵我，还用我听不懂的方言不停的叫骂。虽然听不懂，但能猜出来大概是什么意思，无非是混蛋、萝卜头、仙人板板之类的，凡赛地区骂人的话贫瘠得可怜。如果我有多余的力气肯定会用她也听不懂的方言骂她几句，可我当时被追得上气不接下气，别说骂人气喘都不过来，只能在心里狠狠啐两口：我以为抢我鸡蛋呢！我以为抢我鸡蛋呢！（注1）
如你所见，佣兵并不是什么光彩的职业，甚至在很多地方是非法的。佣兵有时候和小偷、强盗没什么区别，甚至干脆就是剪径的匪徒。所谓佣兵，就是谁给钱就给谁干活的家伙（没错，我没说是什么活），所以一般都是一些走投无路的人才会干这一行。佣兵也是人，佣兵也需要收入，佣兵也需要吃饭，佣兵也需要活下去……可——我为什么要活下去？
我叫阿雷斯，一个蹩脚的佣兵，一个偶尔有钱的流浪汉，一个不知道家在哪的傻瓜，一个游荡在世界上的孤魂野鬼。
我晃了晃脑袋，抛开那些乱糟糟的想法，继续走我的路。道路两旁的树多了起来，大多是枫树，小部分是其他乔木，我这个时候算是来晚了，如果早一点的话就能看到那些诗人口中的：漫山遍野跳跃着火精灵的场景了。枫叶层层叠叠的堆了起来，脚下踩的不再是泥土，每一步都带着独有的沙沙声。因为树叶保留了一部分水分，所以风吹过的时候不会有烦人的尘土，反而是有红色的枫叶打转，就像火红色的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