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兵与奴隶——3

一如既往的冰冷，冰冷的房间，冰冷的床，冰冷的梦。
每当我闭上眼睛，我身边一切都随着黑暗消失，就像不曾存在过。环绕着我的，只有寒冷，将我撕碎的寒冷，躲不开，逃不掉，永无止境。风雪和坚冰将我包围，折磨着我，也伤害着每一个靠近的人。没有人愿意靠近，没有人愿意触摸，没有人……愿意给予温暖。
这感觉是如此真实，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每一夜都会沉沦，直到第二天我那被称为身体的东西睁开眼睛。
但在这个黑夜的寒冷之中，我却突然感受到了温热。有什么在我身边散发着热量，就像寒风中的篝火。跳动着，摇曳着，散发着光，泼洒着热，照亮着周围的一切也温暖着周围的一切。
这感觉真好啊……但我那不算长的人生告诉我，这里面绝对没有好事，因为——我一直一个人。
有活的东西在我身边，而且离我很近，这绝对不是好事，绝对！
从来不会有人会想给予他人温暖，会带着“温暖”的陷阱出现的，只有贪婪的，红着眼睛咧着嘴的，会将人撕碎吞下肚的，连残渣都不会剩下的恶狼。
这个该死的充满冷漠和恶意的世界！
我用上最大的力气，左手撑着床，哪怕骨折也无所谓，脚用力蹬踏，就算腿会断掉，只要我还活着。我翻了起来，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摸武器，不能犹豫也不能迟疑，我挥出拳头，用上了我所有的力气……打在了床板上。一部分的床板因此碎裂成两半。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改变了目标。
原本应该挨上一拳的是一颗带着耳朵的脑袋，带着畏缩的眼睛，颤抖的嘴巴，抽泣的鼻子，以及因为害怕而拉拢着的耳朵的脑袋。
那让我分不清是狼是狗还是狐狸的耳朵——是那个奴隶。我的拳头最近离他（她）只有一个指节，但他（她）只是缩了一下脑袋，并没有躲的意思。就像等待棍棒落下的孩子，因为害怕而颤抖，却没有任何动作，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在命令他，你不能动。而和他（她）的行为截然相反的是他（她）的表情，我从未见过有人的眼睛会因为害怕而变得空洞无神，无法控制下落的眼泪；也从未见过有人因为害怕而无法控制张开的嘴巴，任由口水流出。没有尿出来简直是奇迹。
我拔出了碎片中的拳头，这只手已经没有了感觉但是还能动，看不出来有没有骨折，能看到的只有流着血的伤口。血顺着手背流向手腕再流向手肘。
如果打在这个烦人的奴隶身上就不会这样了吧。
但，如果打在他（她）身上，他（她）可能会死吧。
但，他（她）的死活管我什么事？
但，我为什么要打他（她）？
不，也许我就该打他（她）。
算了……
我放弃了我混乱的思考，开始观察这个奴隶。
他（她）大概是洗干净了，光着身子跪在床边，衣服就摆在脚边，叠的很整齐。
他（她）比我想象的要瘦，虽然不至于皮包骨头，但让人看不出来他（她）有肉。
他（她）拉拢着脑袋，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很难想象会有人能抖成那样，那已经不能算是颤抖了，简直就是癫痫，更加奇怪的是，尽管抖成这样，他（她）却能稳稳地跪着，居然不会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