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海巨人（船厂短篇）(2)

张小昀敲敲桌子，笑着说：“汪工，你的海巨人现在空着吗？”
“有什么事，说。”
“过来帮我弄下鞍座移位吧，没有多少件，我就省得申请安排吊车了。”
“行，回头记得把单子补上。”汪师傅戴上安全帽，系上安全带。
我们先跟着汪师傅往海巨人休息的地方走去，那是船坞东边的一块荒地，地势不平，杂草丛生。据说等海巨人四千七离职之后，厂里再会把这块荒地开发起来作为新增的总组场地。四千七蹲坐在荒地里，姿态就像雕塑描绘的那样，不过面部表情平和得同熟睡中的人类没有什么区别。
荒地外围还停靠着两辆负责海巨人餐饮的卡车，我突然想到：“海巨人的后勤会不会要花很多钱？”
汪师傅摇摇头：“这我没有具体问过他们，不过肯定比那些只吃电的铁家伙要烧钱。”
“因为海巨人的成本太高了，船厂才要辞退他们吗？”
“那不至于，咱们厂可是很有钱的。”汪师傅说得很有底气。他稍作考虑：“你非要算运行成本的话，供一个海巨人需要的人数是供一台机器的好几倍。这几年不是总说要精简人员吗，估计有这方面原因。”
海巨人四千七在听见指令后缓缓睁开了双眼，他四处环顾找到了他的指挥员汪洋，于是站立起来。当四千七起身的时候，我切实的感觉到一阵风从背后压过来，去填补他庞大身躯移动的空隙。
“前面带路。”汪师傅对张小昀说，目光时刻不离身后的海巨人，招手示意四千七跟上。由于海巨人不像巨型吊车那样有着专门的运行轨道，移动的时候必须紧紧跟随在指挥员身后，避免发生踩踏的安全事故。同时海巨人的双脚还绑上了鸣响的警笛装置，示意其他人员避开，虽然我觉得没人会注意不到这样一栋会散步的摩天高楼。
我头一次觉得从荒地到总组现场的路程有这么漫长，被海巨人跟随所带来的压迫感让我汗湿了后背的衬衣，两位师傅却依然神情自若。总组现场正在干活的人们对于海巨人的到来也并不惊奇，继续埋头自己手上的工作，在围绕着液罐的脚手架上，到处迸射出电焊的火花和打磨的噪声。
张小昀指着路边的几摞鞍座：“汪工，帮我把这些鞍座移到那边划红线的地方就可以了。”
汪师傅皱眉：“怎么搞得这么乱。”
“就因为上次他们把放在下面的鞍座先抽吊出来了，现在全倒在地上，不管叉车吊车都不乐意干。”
“我知道了。”
“那就拜托你了，我先到那边去等你。”
汪师傅转而抬头看向海巨人四千七，利用手中的对讲机发出指令，示意他先把地上散落的鞍座钳起来叠到小料斗上面，然后用双手半捧半托的连同小料斗和鞍座移位到张小昀划好的材料区。
在海巨人作业的时候，是不允许有其他人员待在他的作业半径下面的，汪师傅又叫我先上一旁待着去。我看张小昀正坐在休息区简陋的棚子下吸烟，自己也跟着走了过去。
张小昀见我过来，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半包香烟：“来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