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北京（十八）

杨九郎好久没过过这么热闹的春节了。
大年三十，张爸张妈出去买年货了
外面的鞭炮声从早上就没停过，张云雷一整天都兴奋地跑来跑去，一会儿去逗逗狗，一会儿拿两颗糖吃，一会儿开一瓶饮料，滋咯喝一口就撇在一边儿了。一会儿听见客厅哗啦啦的水声，甭问啊，估计开碳酸饮料喷出来了。杨九郎就只能跟在后面收拾，吃掉吃不完的零食，喝掉喝不完的饮料，擦掉洒在地上的可乐。
顺着也舔掉那人嘴角挂着的饮料“得擦干净了”
“哎呀，别闹，一会儿我妈回来了”
“叫他们看去”
“哼”张云雷跑开了。
“哎，你别走啊，我正想问你呢，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你爸妈说啊”
“说什么啊”张云雷站住了脚，却没回头。
“就……咱俩啊”杨九郎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那个……我感觉你妈妈还挺喜欢我的”
“算了吧”张云雷转身就进屋了“那是因为你帮了我，要跟她说咱俩好了，那她就得立马把你赶出去信不信”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
“我妈才不管你什么年代，她从来都接受不了这种事情，就很传统很古板那种，你懂吧”
“那……咱也不能就这么耗着啊”说实话，杨九郎倒无所谓，当初不过是一时兴起，看着这孩子好看而已，就连那天迷迷糊糊鼓了掌，也是环境原因，毕竟那天的空气实在太……粉红了。
说自己爱他？不知道，反正自己没爱过谁，也不知道爱上一个人到底什么感受。但他不敢轻易说爱他，因为自己不够长情，怕伤害了他。
“那能怎么办呢”张云雷撇了下嘴“要不，就，再说吧，大过年的，说这个也不好”
“嗯……行吧”
……
晚上，电视里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一家人围在桌旁包饺子，厨房的水咕噜噜开着，满屋子都是幸福的味道，杨九郎真的已经好久好久没这么过年了。这几年越来越忙，即便是年夜饭，也是一个人清锅冷灶地象征性煮些饺子，比平常还寂寞。毕竟过年人都回家了，毕竟过年也没工作可忙了。
一滴泪水划过，杨九郎装作不经意般抹了下眼角。
“你怎么了？”没想到还是被张云雷抓个正着，没办法，谁让这小子每时每刻都在看着自己呢。
“没事儿，面粉进眼睛了”
“我才不信”
“九郎？怎么哭了？”张妈也关切地问道。
“我……”杨九郎不知从何说起“哎，没事儿，就是有点儿想我妈了”
杨九郎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的每个春节，大概都是这么过的。客厅嘈嘈杂杂，是父亲叔辈和爷爷在喝酒聊天等着饺子上桌，时不时因为谁的一句话哈哈大笑。屋里是小孩儿玩游戏，拿着麻将摆“大山”“城墙”，间或有一个两个的跑出来问“演小品了吗？”“能吃饭了吗？”。奶奶也在跟孩子玩儿着，打扑克赢米粒儿的，也不知谁溜进厨房掏了一把米出来“我可有筹码啦”。
厨房里是母亲在拿着大漏勺推着煮饺子，他就仰着头围着母亲转来转去，饺子熟了就先拿出一个，夹开了吹着送到他的嘴里，他就满意的眯起眼，鼓着腮帮嚼着。又溜到桌上趁人不备拿起一片香肠塞到嘴里，才不管母亲那些“大人没吃小孩儿不许动筷”的警告。“我可没动筷，我用的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