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蔺靖】人间一趟真四(3)

明楼扶着墙艰难拉开房门，大厅空无一人。唯有屋顶上的灯常年暖洋洋的亮着，明楼这才发现，原来夜深人静并没有记忆中的那般寒冷。或许是因为终于他回到了这里，这里的光将他的整个世界都安详而宁静。明楼抬眼仰望着那抹温光，心想这是他的家，是他生与长的起点，亦是他此生守护的终点。
他们所有的战士、所有视死如归的同胞愿不畏死亡，不畏鲜血不畏牺牲。所共同守护、共同期盼的不就是这样一盏微光的明灯吗？
“葛青”最后留下的话犹于在耳。
他告诉明楼：“蛇虽无骨，却有最毒的血。蛇虽无影，却有最坚硬的獠牙！我们为了胜利不得已要同敌人虚以委蛇、行尸走肉。但只要信仰不变，我们的血就不会冷！”
隐地为蛇，入天为龙！
明楼，你要相信黎明必将到来！
明公馆里安静的只有墙上挂钟的钟摆滴答滴答的响起，声音沉重而绵长。
明楼泪流满面，滴水石穿。
他已极其疲惫，身体和精神的折磨让他不堪重负。如果不是想起家里还有阿诚，明楼根本懒得上楼。他从沙发里爬起来重新找了件大衣披上，吉婶做了晚饭就走。此时家里只会有他和阿诚两个人，明楼走上楼梯他原以为阿诚定是睡下了。开了门才发现原来阿诚房间里的窗户大敞，床上空无一人。明楼看了眼窗的高度，冷风吹醒了他最后的惆怅。明楼心想很好，这个高度跳下去还死不了人！
他转身下楼，开车冲了出去！
明记的公馆就建在上海/西街/的愚/园/路上，这里几乎都是洋房。明楼推算着阿诚应该是从后墙围栏翻出去，那里没有路。只能沿着大道走，愚园路上这条唯一的柏油路直通/钟/林大街。就在今早百余名的东港工人，再次罢工央求上海政府彻查英资工厂奴役劳工事件，国民政府怀疑赤/匪/暴/动。蒋/介/石的新右派不好明着出手，借着笼络帮会的名义放任黑帮在全上海胡作非为，滥杀无辜
明楼脑海里枪声悲鸣，他不知道自己来不来得及。
夜晚的暮色云深露重，阿诚身上只穿着那件明楼旧时的衣裳。明楼看见他单薄的身子萧瑟的摇摆在昏暗的灯影下，他看到他时这个小小的孩子正被冻的瑟瑟发抖，阿诚看起来实在太瘦弱了。他几乎还没有到明楼车灯的高度，明楼差点就撞到他！
明楼拉开车门居高临下的向他走去，阿诚身上什么也没有，他两手空空甚至连鞋都没有穿。像个孱弱的乞丐赤着脚孤零零迷路的站在路边，明楼只看见他怀里藏了两张纸，除此之外阿诚没有从明家拿走任何东西。
明楼从阿城的怀里抽出那两张纸，那是他曾经借给阿城的书。阿诚撕掉了其中两页，明楼只是匆匆看过两眼就在阿诚面前将它们撕了个粉碎！
纸片飞到半空，再四分五裂的落回地面，如刀片剐割扎进明楼的肩膀。
许多年后明楼再次回忆起这件事，总会忍不住去找那些当年明诚看过的书。明诚那时还小，明楼会把要给他看的都放进最矮的书柜里，随着明诚慢慢长大才渐渐不需要再去够明楼的肩膀翻书。
明楼想起一本就找一本，偶然有次被他在《大明纪史》里找到半页残卷。明楼翻着目录对照，发现其中一页上缺失的部分原本写着金陵遗事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