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雪怅怅，桃花夭放

序
宋，绍兴元年（1094），正月廿二。
不知名的山。
山上积雪三尺。
雪上血痕三丈。
雪原上，一个伏在地上、浑身是伤的白衣女子动了动，似乎是还没死。她微微抬起头，一张血染的面颊露了出来。因为冷，脸色煞白，额角的鲜血从颊边滑落，滴在白净的衣衫上，似是洇开一朵朵血色桃花。一只血手伸了出来，摸索着，握住了手边的剑，用那还淌着血的剑撑着地，慢慢站了起来。白衣上尽是血痕，右肩和左膝上都有较明显的伤痕，右肩上的伤还在流着血，而左膝上的伤口已经凝固了，凝成一团墨色的血，粘在腿上、衣衫上，有的地方是血块，有的地方是冰凌。。
面前的男子一身红衣，颜色被血染的深一块浅一块的。他倚着树，左手捂着右膝上还未凝固的伤口，血从指缝间流出来，染满了整个手。
她知道，他们都是强弩之末，无力再战。
但是，不能输！
她咬破舌尖，借着那疼痛猛地一冲，手中的剑刺入他的胸膛。
她在那盛开的血莲花中，微微合上了眼。
一
那年，寒雪谷里，桃花开的好艳，好艳。
花雨扬扬洒洒，无处躲避。
段戎霜被派去桃花林练功。
在花林里待一上午，花不沾衣袂，露不湿青丝，美名其曰“桃花沐”。桃花沐从开始就必须要不停的变换走位，不断挥动武器斩断花瓣，考验耐力、速度、灵敏性、警觉性、招式连贯程度。
正在她的花瓣共舞的时候，与他相遇。
他是掌门好友静性门盟主的公子，百里安玺。
花雨霏霏，桃光夭夭，一只鱼龙盘亘的手从雨帘中猛冲出来，剑尖擦过亦在练桃花沐的他的发梢。百里安玺急忙偏转剑尖，冲向她的发梢，两缕青丝落下来，迅速没近一地的落花中，不知去了何处。百里安玺身上有几片桃花瓣，段戎霜身上却毫无花瓣，纤尘不染。
“你是‘断雪剑伎’段戎霜？”
“你是百里公子吧？刚才多有不敬，切莫责怪。”
嘴上说着话，动作却不见慢，一招一式，该使几分力使几分力，干净利落，一点花架子也没有，框架也尽收了，单留清淡一骨干，力尽数使在应当使的地方。他心中惊叹，手上不敢停顿：“敢问姑娘贵庚。”
“二八之年。”
“及笄一年矣。”
段戎霜不再瞧他：“是。”
百里安玺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缄口不言，他单是想跟她聊几句，却不曾想这女子不大愿意同他讲话。只得闭了嘴，一直跟着她，一会儿又忍不住了：“听人言，你爱雪。”
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眸子，看着他眸里四处飘零的花瓣。星眸剑眉，淡唇如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微微失神，半晌才答：“是。谷里人都说，爱雪者，性淑和，却未在我身上体现半分半毫。她们说，我这样大抵是嫁不出去的。”
“姑娘言重了，我就很喜欢姑娘这种性情。”
“都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世间魁从未有人喜。爱雪，莫过因着它干净，有形，白皙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