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声咽（三十）

转眼间便入了腊月，家家户户都已经在忙着准备过冬的东西，很多小摊也换成了应景的货物。绣女心灵手巧，研究了不少新花样，姑娘们也有不少去买的。
慕容离的棉服已经穿了三年了，便是他自己觉得还暖和得很，信修也不干了。一大早，就跑到集市上给慕容离买了一件新的披风。还好慕容离平时的衣服大都是信修在整理，买这种衣服也不需要多么挑尺寸，信修一个人也能做得来。
再加上天气严寒，自打入了冬，慕容离的身体就不大好。虽说这几年都是这样，但今年毕竟不同，信修听着慕容离晨起夜眠时低声的咳嗽，心里总是难受得紧。
所幸慕容离也不常去卖字画了，信修便把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包揽了，让他可以好生待在生了火炉的屋子里，省的出去吹冷风。
其实他们二人过日子，若说全凭慕容离赚钱维持生计，恐怕早就饿死了。还是镇子上的人心善，知道他们两个男人不是什么有钱人，家里也没有女人，时常接济着，送些蔬菜米面都是常有的。
自打上次执明莫澜来那一趟，镇长也见风使舵。开始是明着送东西，信修回绝了之后，便派人暗地里送。倒是也学聪明了，不送金银珠宝，改送衣食柴炭，慕容离懒得去管，信修便也收下了。
日子一日日地冷了，心也一日日地凉了。信修在想，过完年，自己还要不要和慕容离说想要入仕呢？那样，慕容离就真的只剩他一个人了。况且，执明会重用他吗？
是日，天气晴好，几无寒风，信修窝在院里的躺椅上晒太阳，手里拿了一本不厚的书，像是翻了一半的样子。
慕容离在点了火炉的书房里写写画画，倦了，便放下笔，揉了揉脖子。绕过书桌，走至窗边，伸出手支开了不许信修封上的窗，映入眼帘的便是信修那副懒散的模样。
慕容离不禁慨叹，当年自己被他救起来的时候，他还不太高，背不动一个成年的男子。时光转瞬即逝，不过三四年光景，却已经长成了一个略带君子之风的翩翩公子。模样长开了，若是放出去，怕不是又要祸害多少家的姑娘。
屋里屋外，一站一躺，时间仿佛静止，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副绝美的画。
但是美好总是短暂，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打破了宁静。
“公子，属下是奉陛下之命给您送信的。”
慕容离站在窗边没出声，信修已经起身来到院门口。仔细打量了几眼，让人进了院子。正准备去屋里问慕容离的意思，不料慕容离正站在窗边。
“让他进来。”慕容离吩咐道，“你也进来吧，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后一句是对信修说的。
待那人进了屋，递上信，慕容离仔细瞧过了，信修都没能觉察到慕容离给他沏的是绿茶。
随着慕容离合上信，信修也放下了茶，虽然没说话，但是目光一直紧紧盯着慕容离。
“虽说让你接我，但我总还是要考虑一下的。无论去与不去，今日都定是不会动身的。你不妨去找个住处，明日再来。”信上说若是他愿意去王宫里一起过冬至，那么便让这人一路护送，若是不愿，那打发了这人回去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