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声咽（十七）

两人四目相对，恍惚间，竟是回到了最初的场景。
那是，我还是个整日无所事事的王上，你还是个沉默寡言的侍棋。而现在，我成了这天下的王，你却不再是我一个人的侍棋了。
慕容离何尝不是感慨万千，话至嘴边，千千万，却难诉。不过，看着执明这样健康平安地站在自己面前，他觉得，这样就够了，满足了，以往的一切，都值得了。
两人相对无言，直到厨房里传来了些奇怪的味道，慕容离才意识到炖在锅上的汤烧干了，急忙招呼了一声执明：“你随意坐着，我去去就来。”
执明贪婪地看着慕容离的身影，不自觉地跟着他的脚步走。直到厨房，看见慕容离在灶前忙着，脸上是不自觉的笑意。
“阿离......”
慕容离听到有人唤他，手里的东西还来不及放下便转了头，应道：“嗯？”
厨房里热气足，慕容离又穿得多，虽然只忙了一小会儿，但是额头上已经出了细汗。头发不小心粘在了额头上，看着俏皮得很。
执明走上前，帮人把头发弄好了，才答道：“没什么，就是想，唤你一声。”顿了顿，见慕容离又过身去，忙问道：“我还能，唤你‘阿离’吗？”
慕容离没有回答，只是把东西都收拾好了，重新炖上了汤，擦净了手，坐在灶边的小板凳上拿着蒲扇在扇。
执明见了，顾不得地面上不干净，也跟着蹲了下来。
执明这样看着慕容离，慕容离倒也没什么不自在，半晌才道：“从前，是王上赐名‘阿离’，也是王上不要了‘阿离’，自始至终，‘阿离’都是那个‘王上’的。那个‘王上’还在，那么‘阿离’就还在，若是那个‘王上’不要‘阿离’了，那么‘阿离’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执明听着慕容离的话，一句一句都像是在诛心。
是啊，执明，是你让人叫“阿离”的，也是你亲口叫出的“慕容离”，现在，你却反过来问：还能不能唤人阿离。
真是可笑！
“我，我只是怕，怕现在的‘肜沐先生’会厌弃了这个称呼。或者说，厌弃了这个称呼所有的过往。”
慕容离虽然没有看执明，但是大抵也能猜出那人的神情，不由得笑道：“王上如今已是天下人的王上了，怎么还像从前那般耐不住性子。为帝王者，当喜怒不形于色才对。”
执明突然伸手拉住了慕容离空着的手，强行把人拉过来，道：“若是那个‘王上’愿意求‘阿离’回来，那个‘阿离’还愿不愿回来？”
这样的目光太过灼热，像是要把人融化一样，让慕容离不禁深陷其中。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有人打断了执明的请求：“他不愿意！”
这声音太过突兀，一下子将二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门口来人的身上。
信修一手拎着鱼，一手指向慕容离，话却是对着执明说的：“他是肜沐，早跟慕容离没有关系了！除了扫墓祭拜，他和哪个‘慕容黎’都没有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