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丝子与槲寄生(一百二十八)
把手中的杯子边缘折起一个类似三角形的口子,靠在女人的嘴唇正中间的空隙边缘,温柔的慢慢的倒下去。
女人一口口吞咽下,温的白开水,喉咙缓缓滚动着,多么温和的一副儿子孝敬母亲的场景啊——仿佛这不是在精神病院中上演,仿佛他们从未没有对不起对方,或者单纯一方对不起另一方。
“杀了我,就像你杀掉你的兄弟一样,你不是对他下了手吗?还是说你想让他们来杀了我,而不是亲手,也对,项斯的死,你可是一滴血也没有沾上的。”
女人开口了,有了水的滋润喉管,放松了些,也就说得出话来,话中没有怨恨的味道,也没有哀求,只有空虚。项斯拉来了一张扶手椅,把衣摆铺平在椅面上,双脚并拢坐好,右手手掌托着杯底,左手扶着杯子,摇头的同时吹着气,小口小口吸着杯中的水。
于是女人不再说话,咬了咬嘴唇,她早已经接受现实了,在精神病院的这些年里,她早就想通了。但,她不后悔当初对他的那一刀。
“别这么说嘛,母亲这里的生活至少比你正常入狱要好多了吧~”项斯竖起右手食指,向空气敲了敲,笑着,仅仅在笑着。他捧着自己那杯水,无色透明的水,接触到床上人的声波也不起任何一丝波澜。
“哈啊,打扰了。”在手臂夹着胸口处插着一本册子的左泽背靠在门边上,放在放有不少药瓶子的小推车把手上的左手举高,敲了敲竖边的门框,“还有我和给我打下手的那家伙说了多少次了!就算总理书记来了都要让他登记!啊啊想想就气!”
左泽揉着厚厚的黑眼圈,双手把册子摊开,递到项斯的面前,项斯下唇往左上蹭了蹭,握着圆珠笔,却又放下,大拇指在纸上搓了搓,摁低的纸张露出左泽写满威胁话语的双眼。他叹了口气,认命的写下自己的名字。
“啊哈哈配合就好。”左泽假笑着把本子收回去,她蹲下身从小推车最底层拿出一支针筒,放在推车表面,又把从中层的小间里拿出的,贴着“氯丙嗪”标签纸的瓶子拧开,药粉溶解在水中。
她撕开针筒的包装,把活塞推到最底,针头没入水面,一点点的地方,抽上整整一管。然后给女人的大臂上扎上橡皮筋,针头刺破女人的皮肤,顶着那双又一次开始激动而缩小的瞳孔冲出的情感射线,慢慢注射着。
项斯盯着瓶子边缘沾着的白色粉末,还有摸着他拿出来的塑胶圈上的白点,“对,就是这种药”他小声的说出心中的猜想。吸气的动作停顿了,但又重新自然的继续,相同的视感,让人不怀疑不行。
突然竖立在小推车上的呼叫机响起,左泽把针筒往自己小推车底下的垃圾桶里一扔,抛下小推车和上面的瓶子立马跑了。
“呼——”尔生裹紧了身上的毛毯子,首绵给他套上了衣服,真是感谢万分啊。已经住冬的城市,空气格外刺骨,夹杂的灰尘都快能当冰渣子咬得脆响了。首绵这脸就在躺自己旁边,沉沉入睡。不时急促的呼吸,吞吐的气体打在手臂上,尔生双目无神的望着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