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林】对赌(十五)
破空的枪声震的人耳朵发麻。
可即使是如此,子弹穿破皮肉的声音也清晰可闻。
血液一瞬间涌出,像是开出了一朵血红的莲花。
一切都像是静止了,瘦弱的小人儿唇舌轻启,说的是“哥哥,再见。”
阎鹤祥伸出手,却怎么也碰触不到日思夜想了几个月的人。
“不要!不要走!”阎鹤祥从噩梦中醒来,大口的喘着粗气。
月光洒进静谧的房间,照耀在玛利亚的雕像上,红色的十字架投射出的影子覆盖在床上,将郭麒麟笼罩在阴暗里。
阎鹤祥呆滞了片刻,方才分清楚梦与现实。他前倾着身体,握住郭麒麟的手,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麒麟,醒过来好不好?”
然而任凭阎鹤祥在床边诉说着悔恨、担心、惧怕、请求,郭麒麟却连最细微的反应都没有。
那一日阎鹤祥发疯一样的带着郭麒麟闯进教会医院,红着眼睛嘶吼着救命。
幸好医生护士还算镇定,立刻将人推进了手术室。
手术进行了一天一夜。
郭麒麟命保住了,可是却陷入了昏迷。
说着蹩脚中文的洋医生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看着阎鹤祥,告诉他病人受了很重的伤,可能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阎鹤祥本来对洋大夫的态度还没什么感觉,毕竟郭麒麟命悬一线,他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感受别对他脾气好坏。
可连护士都开始对着他指指点点的时候,神经再大条的阎鹤祥也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现实:这些医生、护士不喜欢他。
阎鹤祥不明白。
直到郭麒麟换药的时候,他才终于知道这些医护人员为什么那么奇怪的看着他。
郭麒麟身上已经不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一层层的鞭痕叠复着,最上层的刚刚结痂,下层长好的还能看出淡淡的痕迹。
青紫的掐痕、绳索的擦痕,与暗红的鞭痕交错着。
要不是侯震早已经被乱枪打死,他真的想把侯震亲自打成筛子。
自打那天起阎鹤祥夜夜做噩梦,梦到郭麒麟痛苦喊叫,梦到郭麒麟再也醒不过来,梦到他跟自己告别,更多的是重复那天子弹冲破身体的瞬间。
然后在噩梦结束醒来后,便会拉着郭麒麟的手诉说着内心的忏悔。
日复一日。
或许是忏悔感动了神灵,十天后,郭麒麟第一次睁开了眼睛。
可那双眼睛仅仅是睁着,没有任何反应。
仿佛听不见也看不见。
阎鹤祥心急如焚,拉着施罗德医生给郭麒麟检查身体。
施罗德医生仔仔细细的查了一遍,回去查了一夜的医书,最后很是遗憾的跟阎鹤祥说这个病或许是精神上的,他治疗不了。
阎鹤祥不懂什么是精神上的疾病,但他听得懂那句:“病人或许有过很痛苦的经历,他不想要那段经历,于是自我封闭了。”
施罗德医生建议阎鹤祥带着郭麒麟去香港找一些有名的心理医生和神经科医生治疗,但郭麒麟现在的身体状况又不适合长途旅行,只能等待。
不觉间两个月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