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林】对赌(十)
阎鹤祥在郭麒麟的房门前站了许久,久到手里给郭麒麟做的冬袄都沾染了飘落的雪花,晕染成了一块块的水渍。
与“关系亲密”的人吵架,阎鹤祥这还是第一次。
阎大老板身边无论是男伴还是女伴,皆是柔顺、听话,最多使个小性子添点儿情趣,因为他们都知道分寸一旦过了,阎老板定会二话不说拍屁股走人再不联系。
吵架如何和好这事儿,阎老板没学过。
但阎鹤祥很有自知之明,这次确实是他错了。
一错在隐瞒实情,让郭麒麟担心;二错在没有及时察觉郭麒麟的情感变化。
知错容易,认错难。况且真相确实又不能告诉他。
都快站成冰雕的阎鹤祥正在犹豫要不要敲门,黑黢黢的房间似乎预告着房内人已经歇息了。
“老爷,您站这儿干嘛呢?”掌灯的小丫鬟已经好奇的看了半天,为了不影响干活,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哦,我,送衣服。”
“给郭少爷吗?他好像已经睡了。”
“嗯,他最近怎么样?”
“您是说哪方面?少爷回来那天下了好大的雨,可是他也没让人去接,一个人走回来的,连个伞都没打,嘴都冻紫了,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那,他可有生病?”阎鹤祥心里直骂郭麒麟傻,自己对他又没好到天上去,何必作践自个儿身子。
“栾总管请了教会的大夫,连打了三天针才醒过来呢。”小丫鬟嘴快心直,却不知说出的话句句插在阎鹤祥心上。
“那他现在……”
“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吧,少爷最近不太爱说话,也不怎么出来。不过看起来像是好了,只是气色差一些。”
阎鹤祥将衣服递给小丫鬟,换了她手里的灯,让她不用在这里等着了。
伸手轻轻推了推房门,门没锁。
阎鹤祥终于下定决心,悄悄的走了进去。他走的很轻很慢,一只手护着灯,遮挡着光,怕光源扰了郭麒麟。
郭麒麟缩在四柱床靠墙的床脚处,弓缩着身子,被子蒙住头,极小的一团,很难被发现。
阎鹤祥忽然鼻子一酸,父母刚去世那几年,林林也是这么睡。
孩子这是没有安全感,只能找一个角落,让自己稍微安心一点。
他忽然觉出了自己的残忍,麒麟该是多不容易才在自己这里重新获得了安全感啊。
他又想起那个听话的郭麒麟,他应该是很信任自己吧。
可是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告诉他,只能推开他,让他的信任一点点瓦解。
心疼,却无可奈何。
阎鹤祥脚步轻巧的离开,满腹心事。
郭麒麟睡得很不好,天将放亮便醒了。蜷缩了一夜的躯体有些僵硬,他伸展了下四肢,正巧看到床边柜子上放着的冬袄。
那是阎鹤祥回来了的信号,是他来过的痕迹。
郭麒麟握着衣服,摩挲了半天,方才换上新衣,往前厅走去。
本以为阎鹤祥长途归来不会这么早起,可郭麒麟到前厅时,阎鹤祥已经端坐在了厅前,桌子上的早饭还冒着热气。
还在闹着矛盾的两个人有些尴尬,坐在圆桌的两端,默默的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