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老师的信箱④
Hi ~
先别骂街,知道你不乐意我在台下还这么招呼你。但是你想啊,虽然你名多,什么小辫儿、磊子、张云雷,还有队长、二爷乱七八糟的,但那都是大伙儿叫的,唯独“小妖精”,就我一人这么叫,没人跟我抢。
你也知道咱俩这半斤八两的文化水平,我也不会整知识分子那一套一套的词,想哪写哪,你凑合看就完了。
掰着手指头数数,咱俩也认识小十年了,头一回见你那会儿你还没回来呢。好像是那年腊八,一大群人挤在师父家里喝粥(师娘熬的粥真好喝)我一抬头瞧见你那柴火垛似的脑袋,看着就那么闹腾。要不是干爹喝高了非让咱俩唱两句,估计我得晚两年才能认识你。
说实的,我是艺校毕业,学校里红眉毛绿眼睛的见得多了,能歌善舞的也见得多了,但是像你这种顶着个狮子狗脑袋唱徐小凤还带身段的,我还真是头回见。当时,你浑身上下就写着俩字——拧巴。
别不承认,你就是拧巴。说是倒仓,你见过哪个孩子倒仓倒六年的?走的时候是因为倒仓走的,那后来呢?你能捯饬得花红柳绿去酒吧唱歌就不能回来说相声?十年前我就想这么骂你,但那会儿咱俩还不熟,所以攒到今儿一块说了得了!你,当时就是害怕!小时候起点太高,倒完仓嗓子没那么清亮你就不敢唱了!知道你是敬畏曲艺,师父老说大林有“艺术洁癖”,但我觉着这词给你才合适呢。我就想问问你,凭什么对自己要求那么高啊?辫儿,你是个完美主义者,但是你得明白,这世界上就没有谁是完美的。我不是让你得过且过,是让你学会放过自己。
一零年,我去干爹马场放风,赶上一匹母马流产了,我看着兽医把断了气的小马拿出来的时候,心里难受得都不行了。我这人你也知道,过于感性,泪窝子浅。可通着那么些人也不好意思哭,现在想想都臊得慌,二十多岁大小伙子找一墙旮旯抹眼泪去了。没成想,你正好上那抽烟,撞一正着,这事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了。当时你什么也没说,就递我一根烟,纠结半晌,最终一咬牙伸手把我脸上蹭的血擦掉了。后来我才知道你小子洁癖入骨,所以我觉得,这也算是你向我扔来了友谊的橄榄枝。打那以后直到今天,我一直拿你当我亲兄弟,咱“闺蜜情深”天地可鉴。
说到底,咱俩不是一样的人。我不敢说自己八面玲珑,好歹被现实熏得认命了;你是命硬学不来弯腰,那股子倔劲儿真是从脚后跟贯穿天灵盖。要我说,这样好也不好,你是坚持自己的原则、保持老艺术家风骨了,可不是所有人都理解你对传统艺术的态度。我知道,有些活动啊节目啊你不是那么乐意去,但为了普及艺术,你还是去了。在你心里,艺字当头,其他都靠边儿站,为艺术献身说的可能就是你了。所以你看,你现在不也还是这么拧巴吗?有句话可能不那么顺耳,但是我还得说,有的事既然避免不了,那就乐乐呵呵地去吧,别让自己太难受。
今年算是咱俩哥儿俩的丰收年了,尤其是你,火得都没边儿了。我挺高兴的,你这也算是用自己一身的本事弘扬民族文化,振兴传统艺术了。兢兢业业是好习惯,可也实在没必要那么拼。你是不知道,祥子每回跟我聊天都跟“托孤”似的,千叮咛万嘱咐我多劝着点你,说得就跟我能劝得住你似的。哥送你八个字“尽力而为,量力而行”,在身体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你再可劲儿折腾。我没你那么高尚,比起相声,我还是更心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