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张云雷

夜色沉重，萧雯服了安神药终于沉沉睡去，帮她掖好被角，理顺碎发，张云雷轻轻起身，掩上房门，退到客厅的小露台上，安安静静地坐着。
杨九郎房间的监控画面又一次在他的手机屏幕上出现。下午只看了一半，见他对萧雯不利便立刻赶过去，错过了许多。料理好一切，终于有时间从头梳理。句句锥心，抖着手点上烟，一根接一根地抽着，有些事早已知道，可真正听杨九郎自己说出来，还是难以承受。
那年父亲刚刚离世，他成了唯一继承人。对父亲复杂的生意，他从未放在眼里。那些诡谲难测的江湖生意自小耳濡目染，除了厌恶，找不出其他词语概括。旁人眼中的纨绔子弟，叔伯们失望的指指戳戳，却只换来他的我行我素。
开着新买的迈巴赫招摇过市，硬着头皮去见小杨总，明知是为了套交情，却还是一眼看到心里，难以自拔了。杨九郎眼睛小，接不上话的时候只会憨憨地笑，眼睛更眯成一条线，全无城府的样子。张云雷坐在他对面，自顾自地擦着手表，毫不收敛平日的傲慢。
明明杨九郎才是大股东，若在公司，应该毕恭毕敬的是张云雷才对，可现实，却是杨九郎一味顺从。
“云雷，你怎么不来上班呢？”
“我自在惯了，不愿上班受拘束。”
“你不愿意上班，我自然不勉强。但是张叔叔留下的股份，总要有人做主。”
“开股东会的时候我会去的。”云雷扯了扯嘴角，笑着看向他，终于提到了重点。
“那好，看来以后我们能常常见面。”他笑得友善，一味顺从云雷的任性。
往事一幕一幕在眼前重现。和口中吐出的烟圈重合在一处，迷迷离离。
那次杨九郎出远门几个月未归，回来时人已瘦脱了型，看云雷的眼神躲躲闪闪，总是借故躲出去，支吾着说不出原因。
云雷跟了几天，终于逮到他在洗手间用注射器的样子，一切都懂了。看了他身上的新伤，也知道在那个缺医少药的地方，不用那个东西，怕是会丧命。九郎像犯错的孩子，不敢直视云雷的眼睛，低声说着，“给我时间，我戒。”
“就今天吧。”他把所有冲进马桶。拉着杨九郎，不由分说关进小院子，两个人在那里对峙了十五天。终于雨过天晴。
“九郎，只要你能好，让我干什么都可以。”那天，他把九郎揽在怀里，郑重地承诺着。
九郎，我现在要怎么做，你才能好啊？反反复复问自己，得不出答案。烟越抽越凶，也无奈也愤怒。就算知道一开始就是利用，从他第一次开口就明白杨九郎对自己掌握的股份有所觊觎，可还是陷入其中。
出事那天他跌到桥下，眼前最后的画面，就是杨九郎焦急呼喊自己名字的样子。若不是为了替他报仇，只怕不会在粉身碎骨之后从地狱爬回来。可他如今身在的不是地狱了吗，杨九郎亲手制造的地狱。
“先生，那两个人都吐干净了。”手下站在身后，毕恭毕敬地汇报，打断他的思绪。
“怎么说？”他的声音是哑的，还带着压抑哭腔的颤抖。
“眼下，杨九郎急需过去的资源弥补境外的生意，若做不成，怕是会有杀身之祸。”
“差多少？”
“对方要货不要钱，不然他这次不会这么着急。”
“想办法接上关系，告诉他们这事儿我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