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声咽（二）

用过午饭，依旧是小孩收拾桌子，洗净碟碗，男人心安理得地去收拾他的纸墨，两人好似已经约定好了。
等到男孩收拾完，男人也写好了几副字。
可是小孩一看到男人还在忙活，一下子冷了脸：“你还不去休息！”
男人轻轻吹了吹刚写好的字，才看向小孩，无奈笑道：“刚用过膳就去休息，胃会不舒服的，你也该替我想想。”
“就你事多，我每天吃完饭就睡觉，也没见有什么不舒服啊。”小孩只字不提自己还做了活，也好似不记得那人的胃病，去了床边，掀开被子把自己卷了进去。
不一会儿，男人把刚写好的字和男孩上午绘的画一起装进了纸箧，往水壶里装了水，都放在一起，准备好下午的营生。然后才轻声走向另一张床，脱了外衣，躺了下去。
直愣愣地躺了一炷香的功夫，还是没有半分睡意。好不容易迷糊了一会儿，又被外面的敲门声惊醒。
“肜沐先生？您在吗？”
肜沐听出这是镇子上卖绣鞋的李大娘，忙起身出去开门。另一张床上的小孩睡得昏天黑地，他便将人留在院子里。
“大娘，怎么了？喝口水，慢慢说。”
“肜沐先生，我家儿子要去打仗了，给我寄了信回来，您辛苦，帮老婆子看看？”
肜沐听了，难免一惊：他是知道李大娘的儿子参军了的，不过现在太平得很，哪里需要打仗了？
接过信纸，仔细看了看，上面虽然勉强把字串成了句子，但还是有不少错字，而且字句歪曲得很，更莫要说运笔和字体。想来应是军队里勉强识得几个字的帮忙代写的。
“大娘，这信上说，大军还有五日便要开拔，将军特许让家里还有亲人的写封家书，告知平安。您儿子还说让您照顾好自己，别舍不得吃好的，也别太累着自己，他在军队里攒了钱，等这次打完仗就可以回家看您了。”肜沐把信纸上略显凌乱的话翻译给她听，看着她脸上掩不住的笑意，也露出了笑容。
把信纸还给李大娘，她手里捏着这薄薄的几页纸，激动地语无伦次：“回来好，回来好！”忽然又像是想起什么，伸出手覆在肜沐手上，问道：“那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啊？”
肜沐笑着把另一只手搭在她的手上，安慰道：“大娘，这战事要打多久，谁都说不准，连将军都不一定知道，更不可能把这些事说给手底下的士兵了，那不是扰乱军心嘛。”
不待她说话，又继续道：“不过您也不用担心，陛下治理有方，你看这天下不是很太平了吗？再加上骆珉将军精通兵法，这战事，想来很快就会结束了。”
李大娘听了肜沐的话，才渐渐平静下来，收回了手，想了想，又问道：“那肜沐先生啊，您能不能帮我写个回信啊？”
她总觉得这肜沐先生是读书人，身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气质，让她自形惭愧。因此说了这话之后，不自在地搓了搓手。
肜沐倒没什么，只是......“大娘，写信没什么，不过这信寄到哪去呢？他们很快就要开拔，即便知道他们的行军路线，这信也没办法写地址啊。”
闻言，李大娘憨憨地笑了：“是老婆子糊涂了。没事没事，知道他快回来了就成，真是麻烦您了肜沐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