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时刻(3)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一辈子都过来了，最放不下的是她……
我没问是谁，但是他跟我说不要告诉他的老伴儿和儿女，我就知道了。
世上没有后悔药，如果你记起来什么重要的事情，最好快点解决。不然可能就来不及了。”
男人走上最后一级阶梯，按下电梯的按钮。
听完他的故事，我也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汗止不住的往下流了。
“这三件事情以后，再有人来，我都会先问他想回忆什么，然后带他爬楼梯，给他讲这些事。坚持不下来的人，如果上了机，结果和那三个人差不多。”
电梯门在我俩面前慢慢合上，轻微的失重感过后，显示屏上的数字开始减少。
机器的作用，是放大回忆，把藏在大脑中的信息重新挖掘出来。而机器最大的副作用，就是会放大人的情感，让随时间淡忘的过去，重新冲击着脆弱的感情。信息流的冲击，会转化成实在的物理信号，在机器和人脑之间循环放大。直到人类的神经细胞，经受不住电流的折磨，产生不可逆的损伤。
“这种人格的重塑和情感的破碎，和物理上的伤害一起到来。因为过电时候产生的特殊高温，所以我把它叫做——
脱魂燃烧。”
电梯门开了。
再次行走在空调降温的走廊当中，出汗的身体倍感舒适。
男人打开了隔壁房间的门，递给我毛巾。
这个房间和最初的房间一样大，但大半的空间却被金属镂空的货架塞满了。货架上摆着满满的电子仪器，各种指示灯不断闪烁，成捆的电线四处穿插。一条最粗最宽的线，连接在了一个布满电极片的全面罩头盔上，头盔的里面还贴满了电极片。
在男人的指示下，我坐在了房间中央的大号椅子上。看起来像是牙医那里，病人拔牙时坐的椅子，但上面没有无影灯。而且柔软有弹性的材质，以及搭在扶手上的薄毯子，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
“按这个按钮，机器的效果就会降低。这个红色的会直接停止，如果不是紧急情况不要突然按。不要刻意用力去想，找到线索慢慢回忆，机器会辅助你的。”
男人一边讲解，一边将一个胶囊放在我手里。
“速效安眠药，含嘴里，万一不舒服就咬破。”
启动之前的程序，比戴VR设备还要繁琐的多。戴好头盔，拨开头发，将电极准确对在头皮上。我放松肌肉，在椅子上躺好。全面罩头盔完全遮盖了我的视野，我索性闭上了眼睛。
“开始了。”
明明没有睁开眼睛，但是却看到了淡青色，淡绿色的图像。
“慢慢去想你要找的东西，按我教你的做。”
我想着那块怀表。
塑料的外壳，刷着黄铜色的漆，盖子上刻着的图案是，具有浓密鬃毛的独角兽。
如此想着的时候，眼前就浮现出了那块表的形状，随着我思维的进度而逐渐变得清晰。一些表面的细节，包括不可能记住的，诸如侧面的凹陷，簧片的变形，以及表面的擦痕，都浮现在了眼前这块怀表上。
与此同时，就如同小学做的连线题一样，从眼前的怀表上，有数不清的线延伸出来，指向了记忆中的不同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