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尚武（三）(3)

“张头儿，咱们都听你的。”
“对，你说了算。”
“你说怎么办吧。”
张头儿阴着脸：“我说，反正都是赖到义和团头上，干脆。”眼睛一瞪，手掌向下，做了个砍头势。拳民会意。当下脚步轻盈，悄悄退出了大殿。
崇文躲在泰山娘娘身后，暗中寻思着，事有蹊跷。赖到义和团头上，奉命而来，但崇文不敢多想，但隐隐感觉不妙。拳民还在外面，暗中还不知有多少他们的帮手。
正在胡思乱想，忽然闻到一股烟味。崇文心下大惊。
霎时烟腾腾，火炽炽，那伙拳民竟想将他烧死在殿内。
“这下得了。”拳民似乎很得意。
“没跑儿啊，哈哈哈。”
“不能出事吧。”
“收庒包圆儿，全归义和团头上，谁让他们是义和团呢？”
火光一闪，崇文惊得一蹦三尺，调转身来，望见殿内有一口五百斤的大铜钟。急的双手抓头。一咬牙，使尽生平之力推翻了泰山娘娘雕像，压倒了挂钟横梁。
那些拳民在外面看着火头渐渐成势，正要离去。只觉岳憾山崩，地下发颤。那殿前脸儿也被震塌了一块。只见崇文在烟雾中举着那口铜钟要撞出来。
崇文本来嫉恶如仇，对尚武和文婷的丑事又让他心烦意乱。这几个拳民又不知好歹，将他困在殿中，更是怒火冲天。这时下手再不容情。擎那口铜钟，直截横冲。
众人出其不意，都退后了一步，崇文却如中箭投崖的虎豹，把那口钟照天一扔，有八九尺高，拳民吓得四散奔逃。
等那口钟“当啷啷”滚下山去，却见地上多了两块血饼，崇文看了笑道：“哈哈，我当是什么东西？敢情是大饼成精了。”
“你给我等着！”一个拳民探头探脑：“少他妈得意！”
惊魂未定的拳民竟真的又叫来一伙人，各执刀叉棍棒一齐要打入庙来。崇文见了，大吼一声，手边别无兵器，翻身跃进大殿上，撅断两条桌子腿，指东打西，横趋直扫，打将出来，崇文此时身形暴涨，再也按捺不住激昂的情绪，奔腾的热血。
他完全撒开了欢儿，像一匹脱缰的野马，越是奔跑，越是兴奋。
山风吹过，明月下干枯的树叶随风散落。
围攻之下，势成疯魔。不知过去多久，他停住，草地上横陈的尸体恍若扭曲的落叶。
此时脑中空白一片，水潭边月影伶伶，崇文想起小时候，和妹妹在水边去追着月亮。他们追呀追，可是，怎么也追不上水底之月。被搅起的涟漪，晃醒了的月轮，它的脸子忽儿拉长了，忽儿揉碎了，他们只能看到水中留下的一条碎银似的素练。
光明在水底荡漾，崇文竭尽全力，像是累倒了。
几日后，便传出季崇文勾结义和团抢劫教民，杀死天主教徒，纵火行凶。被收进大牢。天主教徒们在衙门口的两只咧嘴石狮子面前抗议，要求将季崇文烧死。
最先知道这事的是季逢泰，老人家急的上蹿下跳。除了自家使劲，到处求人使路子。几日下来，苍老了不少，后来竟病倒在床。
季家上下，几乎都忙乱了套，纷纷指责崇文不学好，瞎胡闹。也有说季逢泰太过放纵，疏于管教。自崇文被抓的那天起，尚武就再也没出过门，季文氏照料着季逢泰，看着家中整日不得安宁，自己也心烦意乱，恼恨自己帮不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