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尽(2)

这边厢阿提继续埋头无语，那边厢人堆里冒出了个尖细嗓音：“阿裘少爷，这您就不知道了，忠靖侯府可只有这么个金贵的独苗苗，这名字嘛，意义也非同一般。”
“哦？”阿裘兴致勃勃，循声望过去，嘻嘻一笑，“有我阿裘不一般么？”
众人自觉地朝周围让了让，露出个精瘦的儒衫男子，三角眼，吊梢眉，笑得一脸谄媚，羽毛扇子却故作高深地摇啊摇，原来是江湖百晓生洛春。
见阿裘不继续问，他也不以为忤，顺着继续说下去：“忠靖侯府乃武将世家，近百年嫡系却几代单传，老侯爷更是不惑之年才得一子，当然喜不自胜，冥思苦想，取名十一，这是取的李青莲侠客行‘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之意。”
刚才还安安静静听故事的人群瞬间爆发出一阵哄笑，阿提也绷不住笑了：“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我看是十步停一下，千里不曾行吧。”
“哈哈，阿提公子此言非虚！”
“就是就是，呵，那个病秧子！”
“哎呀，其实我最奇怪的是为何刺客王会同意决斗呢，这对他毫无益处，只会便宜了那小瘟神，让他多活几日。”
“兄台此言甚是，这两桩事碰巧撞在一个当口，且决斗在前，刺杀在后，倒像是专门为救小侯爷了，别是……”，这人压低声音道，“别是有忠靖侯府从中作梗吧？”
洛春见话题三两下轻易转开了，讪讪一笑，也不辩解，收了扇子，退回人群。
正当此时，远处传来一声尖啸，半人大的黑鹰突然从天上俯冲下来，带起尘土飞扬。那黑鹰隔着烟尘冷冷地往这边觑了一眼，众人只觉后心凉飕飕地泛起丝丝冷意，待要仔细再看，那鹰却双爪一蹬，抓着几块乱石腾空而起，眨眼间又飞走了。几块石头当空砸下，摔了个粉碎，小石子儿骨碌骨碌乱滚，好几颗滚到了绿林山庄阿提的脚边，紧接着便是一串黑影落下，一字排开。
是杀手云集的刺客门到了。
阿提皱起眉，把石子儿踢回去，侧身朝地上啐了一口：“晦气！”。
刺客门门人约摸来了一二十个，一水儿的黑衣，都用铁面具遮了脸，腰间悬着银灰色的剑，领头的人剑柄上系了根红玉坠子，坠子上隐隐约约现出个“张”字。这些本来在夜里不引人注目的打扮，此时在阳光下却偏生明晃晃地惹人眼。
众人觉得，也挺惹人厌。
气氛突然就变了，很安静，诡异的安静。刚刚还乱成一团的场面得到了控制，两拨人泾渭分明地站成两拨，西边儿是刚来的刺客门，东边儿是除了刺客门以外的所有人，而这所有人，无一不默默按住自己的剑柄。
这场面就仿佛一锅煮开的热汤被闷头浇下一碗凉水，本来还咕噜噜挺欢腾地冒着热汽泡，陡然间就平静了下来。不过那锅底下的柴火应该还在烧着，水汽还在蒸腾，每个人都屏着息，压制着心底的暗潮汹涌。
战，或不战？
蓄势待发。
贰
最先绷不住的是剑客门的吴钩。
他朝前一步走，站定，抱了个拳，施施然道：“久仰刺客门大名，今日得见，果真不同凡响。王兄和阿澍似乎早就上去了，还请右护法领门人随我们一同在下面等罢，总之不论最后下来的人是谁，大家不要伤了和气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