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叫——》(7)

“那就求求你，救救我弟弟吧！”苏老三跪下了，这个无助的男人向命运求饶了，他头一次这么渴望老天能开开眼，不要再折磨他那个可怜的弟弟了。
“我会尽我最大努力，”栾泽握紧苏老三的手，“就算无法治愈，我也会一直陪他走到生命尽头。”
车上，苏老三的思绪跟着车一起，一路向西。
“话说，杰子为什么去了同山医院？”
“……杰子的记忆退回到了十四年前，他今天早上以为你昨晚给他打了电话，说大哥去世了，这一大早就开车往回赶了。”
“啥？！”苏老三整个人差点陷入癫狂状态，但是时间给他的沉稳让他不再似以前那般冲动，他稳了稳心神，道，“然后呢？”他似乎从来都没有如此镇静过。
“在他到家的时候，受到剧烈刺激，导致头痛发作，引发癫痫，被送往医院。”要不是围观群众够多，这急救电话还真不一定能及时打出去。
“然后呢？”他的直觉告诉他，栾泽还没有说完。今儿早上起来，太阳穴就一直突突，突突的他心神不宁，这才去了医院。
栾泽深深地看了苏老三一眼，然后在医院的停车场停下了车，“同山医院的同事给我们打电话，让我们来签病危通知书。”
【四】
我的头越来越疼，直到最后都失去了痛觉，彻彻底底的麻木了。
躺在救护车上，我就一个劲儿的睡，大概是觉得睡觉能缓解痛苦，也可能是因为睡一觉起来头就不疼了。
睡着了之后，以前的那些记忆就潮水般的不停的涌来。我才二十多岁，还没老到要忆苦思甜吧？看看这些记忆，有些甚至是我自己都不曾有印象的事。
我梦到了00年的春晚，虽然记不清演的是什么节目了，但是我还记得笑岔气的自己和趴椅子上笑抽了的栾泽。
然后我梦到了跟栾泽刚进医院那会儿，跟着副主任查房的事。就跟倒带一样，我们从一个房间退出来，然后后退到上一个房间……听不清副主任说的注意事项了，也记不清栾泽在自己背后搞得小动作了。
再然后，我梦到了大学和栾泽同寝室的时候。那晚栾泽和自己争论，他也记不清在争论什么，只记得自己说了一句让自己非常心疼的话——这不合常理。是什么不和常理来着？我没有印象了。再往后倒，栾泽说他喜欢我……
再往后回忆，我回到了入学第一天。自己穿在白衬衣，打着花领带，跟这个新室友挥手打招呼。
新室友愣了一下，回答了我，“你好，栾泽。”
再然后，记忆里就没有那个高个子，皮肤有点黑的年轻人了……
我突然慌了，我疯狂的挥手，任由双手在黑暗中乱抓一通，我想要抓住点儿什么！我想要找到心里少了的那部分！
二姐出嫁了，耳边除了鞭炮声、汽车马达声就是大哥和二哥隐忍的啜泣。我知道那时候最想伸出手挽留二姐的是自己，却任由麻木包裹自己，并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最好的选择。
我还梦见了小时候背着我从这家田跑到那家田，一家一家讨米的大哥；梦见了站在小学门口，跟那群坏孩子干架的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