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的仙人掌（堂良）十二

“这么厚——明天就开始吗？”周九良的思绪被拉回残酷的现实。
“不然呢，还要挑个黄道吉日？”孟鹤堂好笑地看着他愁眉苦脸的样子，这么懒散，到底是怎么混毕业的。“还有这些基本手术操作，以前有练习过吗？”
“练习？练习什么？”周九良楞楞地看着孟鹤堂。
“实习的时候没有去过外科吗？你上学的时候都在干什么？”孟鹤堂简直不敢相信。
“实习老师开始还问几句，后来就不大管我了，手术台哪有机会靠近？”
孟鹤堂叹口气，起身从卧室翻出一个塑料收纳盒。将收纳盒摆在茶几上，席地坐在周九良对面，从盒子里拿出一把止血钳，套在指尖，随意自如的在几个指头间交换转动，动作流畅的仿佛它就是身体的一部分。
“换手也一样。”孟鹤堂另一只手勾起了一把手术剪，“保证你在接到器械的同时，立刻能调整成最舒适最需要的角度。”
“孟老师。”周九良抬起笑得眯成了一条缝的眼睛，“您这样就像是个杀手。”
“那你就是最笨的猎物。认真听！一天天脑子里不知道净想些什么。”孟鹤堂用止血钳的手柄敲了下周九良的手背，“你试试。”
啪！当止血钳第五次从周九良的手上掉下地时，孟鹤堂抢先捡了起来。“得得！你带回家自己练，我怕再看下去会忍不住揍你。”
“对不起，对不起。”周九良叠声道着歉，心里却松了口气，紧张地连拿稳止血钳就已经很够呛，别说交替旋转了。
“打结呢，总该会吧？”
“应该会，但是好久没复习了。”周九良越说声音越低。
孟鹤堂觉得自己快气炸了，如果换一个人，可能会立刻把他从家里赶出去。走，出去！我家不欢迎废柴。可是这个废柴是自己亲手领回来的，能怎么办？
“看着。”孟鹤堂从收纳盒里翻出缝合线，正巧茶几上有一支纯白的钢笔，便拿过来绕着做示范，手指翻飞着，“平结，三叠结，滑结。”
周九良从沙发上滑了下来，噗通一声跪在茶几前，一时情急，伸手一把按住孟鹤堂。“孟老师！孟老师！慢点！您慢点！”
孟鹤堂低头看了眼按在自己腕上的手掌，周九良见状赶紧缩了回去，脸颊尴尬地泛红。
“怎么，下午冲了你一句，现在连孟哥也不喊了？”孟鹤堂不以为意，倒像是察觉到周九良藏在深处的另一种面，不怯懦不躲闪。
“孟哥——你慢一点，我没看清。”
只一瞬，那头小狮子又缩回了坚硬的石穴中，孟鹤堂忽然很想扒开表象，看看那个周九良是什么样。
“先从平结学起吧，我再做一遍。”孟鹤堂一步步地放慢速度，“上台会受到血液和视野的影响，练习时平结一分钟要打60个才算合格。什么是天分，这就是天分。”
周九良仿佛看见无数个这样的夜晚，孟鹤堂一个人坐在桌前，孤单地重复着一个个枯燥的操作，忍得住外面时光的喧嚣，耐得住内心高低的浮动，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会痛恨别人说天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