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雕·漆(3)(2)
当天晚上,大哥便带着送货车队上了路。因为虽然那个主顾是同省人,但是来回一趟至少也要七天,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因为缺少了最重要的器物,本应喜气洋洋的践行队变得沉闷不堪。二哥喝了不少酒,在离开前抱着大哥直掉泪。我不知是怎样一回事,也跟着大家唏嘘了好久。临走前起了风,我们没有送多远,出了城大家就各奔东西,因为父亲仍需要人近身的照料。
之后就是漫长的等待,在此期间生活虽然一如既往的难过,倒也还算风平浪静。刘医生每天都会定时来给父亲检查,人却总不见好转,一日一日地消瘦下来。我们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了大哥的那批货物中,即便缺少了最重要的器物,其余的部分质量也是说得过去的。那老板不像刻薄的人,看在我们的辛苦上也多多少少能够给予点报酬吧?就这样等着盼着,心中的期许不断增生扩大,直到事变的那一天。
省会沦陷了,就是那个主顾所在的城市。我们没想到敌人能这么快地长驱直入,更没想到政府居然选择了夺路而逃。一时间全城的人家都在忙着收拾细软同政府大队一起出逃,几天之内城里竟跑空了一半。唯有我们,在空旷的院子里巴巴地望着四角的天空,即便外面已人仰马翻不得安宁,那个期许却未曾破灭。只是送货的客商,军队一般是不干涉的吧?听闻他们对百姓也没有虐待和暴政吧?一切都是传言,在我们这里却像救命稻草一样,毕竟这联系着一家人的命运,我们也不可能丢下大哥一行人在外面。然而这如烈火般的焦灼,却在一条条消息接连的传达中一层层加剧燃烧。
事变两天后,我们才得到消息说那官员果然跟随着大队人马向新的首府逃走了。然而,又过了两天,再两天,再两天···不知多少个两天过去了,大哥他们仍然杳无音信。二哥带着人四处奔走询问,却根本无计可施,加上父亲日趋严重的咳疾,一家人瞬间陷入了进退维谷的绝境。那种感觉如同吊在悬崖上的人,砍掉手臂不一定能活,不砍却也绝对是个死。我们如今只能将全部寄托于那捕来的风和捉来的影中,惟愿一条消息,无论吉凶,起码为我们指明方向。
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出现在十天之后,就在全家精神临近崩溃之前,二哥派去前方的伙计才回来报说大哥的车队早在刚到省会时便被扣留了。普通客商本应任意放行,但只因大哥运送的货物是漆雕技艺的精品,那些异族人便不免动起了歪脑筋。他们强迫大哥交出送货的凭据,对比之后发现竟缺少了那最为重要的一件器物,便以不符合契约条件为由禁止车队入城。大哥带着伙计们反抗,却遭到了更加严厉的打压被认定为非法行商,被掠夺走了全部的作品及车辆。大哥深知再也无颜面见父亲和谷家所有人,在护城河内入水自尽了。伙计们有的趁机远走高飞脱离了古家,有的就直接跟随大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