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雕·漆(2)

虽然我之前也一直认为父亲对哥哥们的能力有偏见，但是今天父亲作出的决定着实令我吃了一惊。那个奇怪老板的订单上，首当其冲便是一个直径六尺的龙凤呈祥大漆盘。要知道漆器多是桌上的摆件，很少有让做这么大的。况且谷家的漆雕工艺不同于传统的“雕漆”，需要将器物上好漆在放置于窑炉煅烧时进行雕刻。雕刻者必须克服浊气、异味、高温等环境长时间作业，还要雕刻出品相极佳的花饰更是不易。巨大的尺寸加上冗杂的花纹，这种繁琐的任务一直以来都是由父亲一个人全权承担下来的。然而就在早上，父亲突然要求哥哥们同他一起完成这个工作，而且一定要在下午就开工。理由是今天咳嗽得不那么厉害了，想趁着有精神赶紧把活儿干完。
全家人都吓了一跳，随即一齐忙碌起来。没人知道老人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也不敢细问。于是我就这样站在门槛上看着小院里的大家热火朝天地准备了一上午，哥哥们尤其焦躁，搓着手在院中来来回回地走，不时讨论下漆盘雕刻的方法步骤，几次意见不合差点吵起来，那样子真是好笑，反正一会儿也是父亲主事，他们只要动动刻刀就可以了，何必紧张成这个德性？然而真正令我害怕的，是父亲呼吸时依然能发出沉闷回响的胸腔。虽说这两天确实略有好转，但这样刚好就干是不是太大意了？终于我实在耐不住折磨，向父亲坦言了自己的忧虑：
“父亲身体根本没好利落，这么大的活儿真的可以吗？”
放下药碗，父亲依然保持着那么慈祥的微笑：
“这么大的活儿，我不上真的可以吗？”
“可是···”后面的话到嘴边便生生堵塞了，我注意到了父亲的眼睛，不大的眸子中散发着一如既往的坚定与执着。“···好吧，您一定要保重身子！”
明明那么了解父亲的心思，却还是要笨嘴拙舌地劝告一番，我果然是最不中用的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