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铃声的葬礼(3)

我觉得我的心烂了一个口，很痒很痒，痒地想一把扯烂。
…………
1991年12月21日
一能等于一吗。一个铃能换一个铃吗。
第二节 另一个故事的开端
2001年的春天，我来到了东莞建服装厂，那时的东莞还没有一个显赫的外号。2001年的夏天，我收到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字体很潦草，好像写得非常匆忙。信里提及我一个高中朋友的离世，令我惊讶的是，他在1992年就去世了，没有写死去的原因，只是希望我有空去拜祭一番。寄信者应该是我的高中同学，可能觉得高中三年的朋友，死去了十年都不曾知道，这人情也淡得令人羞愧，所以不想署名吧。因为我此时正倍感羞愧，我明白这种心情。他名叫陈伯益，是我高中穿同一条裤子的朋友。我是北方人，他跟着他父亲来北方，高中三年都和我同一个宿舍。只是作为一个广东户口的外地人，学校招收的分数线会提高很多。无奈之下，只能跑回家乡东莞考高考。
高考完我还在跟他联系，只是随时间流逝，也一点一点疏远了，到现在连他已去世十年才发觉。想到这里，不禁一阵叹息，觉得一辈子的友谊太难寻，更多的时候只不过是萍水相逢。
我托了许多朋友查他家住址，查了很久才知晓。我赶过去，那只剩一间荒废的老房。院子中央是一棵有些年龄的芒果树，青涩的芒果沾着灰尘，野草稀稀拉拉地倒在院子里，墙壁爬满藤蔓，灰尘遍地都是。
当我抱着遗憾要离开，小区保安跑了过来，恶狠狠地盯着我，用一腔粤语问我：“你想做乜嘢？鬼鬼祟祟，作贼啊？”俗话说的好，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广东人讲白话。我来东莞一年才勉强听的懂，说，真一点不会。向他解释了很久，他才清楚我的意图。仿佛我身后有脏东西，他用诡异的眼神打量我，说：”昵家人有d唔老泥，个男唔知系自杀死左定走左佬，就留低一个女比距妈养，本身想一直想卖出去，但系所有人都当昵间屋系鬼屋，入住就会家宅不宁，就无人转手。”听到这里，我也没当什么，我本身是个胆子大的人，另外这些鬼故事一般都经不起推敲，我只是不禁为朋友而伤心，也为自己作为朋友的毫不知情的羞愧。
根据保安的话，我找到了伯益的女儿。当我敲开他家门，告诉她我是他父亲的朋友的时候，这个清秀的，原本还脸带笑容的女孩，顿时便含着泪跑回自己房间，锁上了门。
之后两年里，每当伯益的生辰，死忌都会去拜祭他。每一次墓前都放着一束白色信风子。
我以为故事就像那墓地一样，会伴随着一束又一束白色信风子，静静在时光中被人忘却。只是没想到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两年后，伯益的死忌，我一如既往地来墓前拜祭，不同的是碰到了他的女儿。在这两年间，我也没有再去她家，也是想不再揭开她父亲之逝的伤疤，希望她能忘却一件事开开心心的成长。所以我只是走过去，放下一束花，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站在一旁。我看了看她手中的白色信风子，静静地站在那里。
风轻柔吹拂过墓两旁的松柏，发出莎莎地清响，继而飘向青灰色的天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