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源琉璃》第四章 轨迹(4)

在一家五金店前，梁彧拿着钥匙进去了，柜台前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带着老花镜，他眼睛几乎贴到桌面，桌上一块手表被剖开，里面直径不足一毫米的齿轮在转动。老人拿着镊子，颤抖着把里面的零件拎出。
梁彧轻敲柜台，老人抬头。
“哦，小梁啊。”
“陈大爷好，最近生意怎样？”
老人叹了口气：“我这最后一家五金店怕是支持不下去了。”
“是啊，可惜了，您这么好的钟表手艺。”梁彧拿出钥匙，“麻烦帮我配一把吧，以前的丢了。”
老人接过钥匙走到配钥匙机前，他步伐有些蹒跚，梁彧扶着他，慢慢来到那台又老又锈的铁疙瘩前。
“手艺好有个屁用，还不是淘汰了。”老人把钥匙放在夹台上夹好，从旁边的盒子里拿出钥匙模夹在另一个夹台上，打开机器。
“说起来，我小时候还经常来您这里玩呢，我那时没什么理想，就想着跟大爷您学一门手艺，那时您真是我们这群孩子的偶像，什么钟表，木匠，还有打铁您都会。”梁彧听着金属切割的声音，火花飞溅到他脚下。
大爷呵呵着摇摇头，他将两个钥匙翻到另一面重复之前的操作：“那会我这样的店子多，我不显的厉害点，很快就被别人比下去，现在老了，无所谓了，能混口饭就行了。”
老人将打磨好的钥匙交给了他：“我最近记起来了，你小子以前是不是拿了我的一块表？”
“啊？”梁彧回想着，好像确实有那么一回事，当时他跟伙伴们吹牛，说陈大爷是他师傅，伙伴不信，让他拿出证据，第二天他拿着那块陈大爷没有完成的手表向他们炫耀说，那是师傅送给他的。
“哈哈，是的是的，那会他们可羡慕我了，都说要来拜您为师？”
“呵，你小子。”老人将钥匙递给了他，“最后还是我把你圆的谎。”
“是啊，那会我妈还把我骂了一顿，说我不好好读书净想着歪门邪道。”往事浮现在梁彧眼前，他不禁怀念起来。
“赶紧回去吧。”老人走到柜台前，带上老花镜，“今天梁月生日，你们还没吃饭吧，别让那丫头饿着了，她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她最近也常来看我，我挺喜欢她的。”
梁彧一愣，赶紧告别老人回了家，他看见家门是虚掩着，不免有些奇怪。
“梁月，告诉过…”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他手里的土豆掉到了地上，那些不规则的圆球滚到另一个人脚边。一个男人伏在女孩身上，他的头正在女孩胸口处。
“给我停下！干什么呢你！”梁彧上前一把揪住男人的头发，这时他才发现男人带着听诊器。
“别激动，别激动。”男人嘴里不停解释着，“我是个医生，刚才过来找你家借点纱布，你妹妹病犯了，我这是在帮她。”
梁彧这才回过神来，他看着女孩的眼睛，梁月也奇怪的看着他，她理解哥哥为什么生那么大的气，只是她没想到一向温柔的哥哥既然有这么恐怖的眼神，似乎刚才就要把眼里的一切烧尽。
梁彧充血的眼睛缓缓平静下来，他不好意思的帮对面的人整理衣服和头发：“抱歉，实在抱歉，谢谢你帮她，不知你叫什么……”他有点语无伦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