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冕成王·矛盾》(3)

倘若没人知道这个男孩是我的“小爸”，也许看过照片的人都会觉得，我们是一对竹马青梅，而不是，而不是……
田悱，你别自欺欺人了。家人之间，怎么会是这样的神情呢？
我抬手抚上相框，细瘦地指尖缓缓划过他的脸。可是，我喜欢的，不止是你的安静与隐忍，还有藏在你眼底的牢不可破的企图心与不甘，以及你看透却不愤于世俗的倨傲。这些，不能因为我的存在，通通被毁掉。
所以田悱，我那么喜欢的田悱。我甘愿停步，止于家人之间的喜欢。
“咚咚咚——”
敲门声骤然响起。
很多年后，每当我回忆起那个令我余生深陷沼泽的可怕黄昏，我都忍不住想，如果在敲门声响起时，我能提前给田悱拨一个电话，一切会不会真的有所不同？
可是，我没有。
「何昂」
“我拒绝为田小姐辩护。”
这是五年来，田悱，不，是苏奈，第一次造访我家。远赴东京，风尘仆仆。
他也是时隔五年，我睁开眼后，第二个看见的老熟人。
谈话中，手边的手机振动不断。嗯，凉夏女士拿着我的卡刷了整整一下午，而我，除了遵从她的嘱咐老老实实躺床上修养，并且好巧不巧遇上这个登门造访的“不速之客”外，就一直在接受银行发来的通知短信。
我毫不掩饰嘴角安逸愉悦地笑意，将亮起的手机屏幕重新锁屏，利落地吐露自己的决定。
“苏昂……”
“阿悱。我们都有需要保护的人。”我习惯性的抬手摸向鼻梁，才恍然发觉眼镜在卧床休息时便被凉夏摘走，放在了床头柜上，一时间竟不知脸上挂的愠意更多还是无奈更甚：“不好意思苏总监，这么多年了，还没习惯改口称呼您，苏奈。”
“彼此彼此，何昂先生。”
钥匙插入门孔的声音打破了极端尴尬地沉默，凉夏拎着大包小包推门进屋，将高跟鞋随意甩在鞋柜旁，赤着脚便往卧房跑，忙着炫耀她这次大采购所得的战利品。平常我亦乐在其中，乐得在她炫耀手中各式各样的战利品时，趁机好好地欣赏一番眼前这个活色生香的战利品，只属于我一人独享的战利品。
可今天，似乎一切都微妙的有些不合时宜。但在她推开卧室门的一刻，我仍旧下意识地舒展眉头，弯起双眼朝她微笑。
“……苏奈。”仿佛沉眠往事于时光的灵魂中倏忽惊醒，凉夏嘴角的笑意微微一凝，并没有顿住脚步。进入房门的一刻，藏入大衣口袋的左手、眸底愈发沉然的深色、饱含风情冷艳的微笑，似乎，那个已经从她身体中驱赶放逐的人格——高莨，又再度死灰复燃:“好久不见。”
对于高莨这个不稳定因素的惶恐与难安近乎出于本能，她刚刚走到床边，我便下意识地将她的手牢牢握住。然后，我看见她微笑着躬身，将额头与我的额头紧紧相贴。目光交错间，我见到了高莨。我明白，她是凉夏，可她也必须学会接受高氏给予她的家族身份。
“体温总算稳定了，看来给你买的退烧药一时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了。”凉夏将额头移开，如释重负。
仅仅只买了退烧药吗？银行发来的短信可远不止一条。我的视线越过她纤弱肩头，落在房门口的一堆纸袋上。除却便利店大大的购物袋所装的一些生活必需品之外，Casamia高级定制，Puma Suede经典款，Gosha Rubchinskly 运动夹克以及隐约露出一角的墨蓝色胸针盒……几乎全部是自己当年的心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