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青空】误入歧途（齐屠）第一章

第一章
已经三十岁的我熟练地驾驶着飞机穿过厚重却又飘逸的云层，俯身向深圳宝安机场降落。八月末的深圳燥热的不像话，阳光将整个大地镀成金黄色的，按照程序和机场工作人员确认降落……呐，又是深圳呢，我想。
其实关于我的工作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或者说这次的重点跟我的工作没太大的关系——虽然是因为工作来到了深圳，但是目的却是一个人。
在我执行这次航班的前一周左右，和往日一样，下了班就往家里赶。有时我也不知道那个房子能否称为家，因为工作原因总是东奔西跑的，说那个空荡荡、只有简单家具、连主人都很少光顾的房子叫家是有些牵强的，大抵应该叫做落脚点。呃……有点跑题，反正就是那么一个平常的状态下，我照例在报刊亭前停留了一会儿，抱着隐约地希望想多看见一眼那个人的名字，就好像我可以多看他一会儿一样——推荐区、《昨日青空》屠小意。封面是蓝天白云下的两位少年和一位少女。
【“你以后真的成为了大漫画家，画一本关于我们的故事呗。”
 “好啊。”】
没想过，原来不止我一个人记得。
我买下了书，带回了落脚点。却迟迟不敢翻看里面一页内容。仰着脸，望着北方干燥的天空，浮想联翩。我想起自己在过去人生中失去的许多东西——蹉跎的时光、离去或者死去的人们、追不回来的懊悔以及最美好的过去。
即使在经历过十九载的春秋的如今，我还真切地记得兰溪小巷上空最美的青空，夕阳灼烧了云彩，有一架飞机稳稳地从头顶上空驶过。凝神望去，阳光洗净夏日的尘埃，片片山坡叠青泄翠，油亮的树叶在初夏的风吹拂下沙沙作响，长空寥廓，隐隐感觉双眼刺痛，他站在我身旁，狗的吠声从远方传来，若有若无，细微的好似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
那时候的我们说了些什么，隐约是讨论怎样当飞行员吧。我很喜欢飞机，小时候觉得当飞行员是最酷的事情，长大一点依旧想去当飞行员，不是为了酷，只是想漂泊在天空云层里，远离那些繁琐的、世俗的、无趣的人群。
记忆这个东西真的很不可思议，当时身临其境时总觉得平常，没想到十九年后坐在沙发上抱着杂志的我仍会双眼刺痛，有水雾模糊了窗外天空。
然后我才终于鼓起勇气翻开了那本画着我们的故事的漫画，兰溪也一点一点清晰地展开在我脑海里。
就想现在我终于有勇气在深圳停留时去找他、屠小意。
见了面要说些什么呢？要怎么和他打招呼？我应该穿哪身衣服去见他？
不能怪我如此谨慎和紧张，我喜欢屠小意！喜欢了二十年，只要有时间，我就会想起他的模样，稚气的、羞涩的、自信的。最先出现的总是他的背影，大概是因为我老悄悄看他画画吧。他画画超级认真，只要开始画了就好像自己独处一个空间。随后他会转过身，得意的却又死死压住，傻傻一笑，等着夸奖。然后得到想要的答案的他不再压抑住得意，明晃晃地挂在脸上，眼睛笑的弯成一道。
跟我不一样——我是死气沉沉的、是狐假虎威的嚣张跋扈、是装作淡然的高冷。俗气的说，屠小意就像一道光，很微弱却很迅速地照亮了我整个世界，雨都停了，夏天终于开始登场，清风抚过草地，微微拂动他的衣角，旋即向杂树林吹去。树梢的叶片簌簌低语，飞机划破青空，此外便万籁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