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镰刀上的灯笼(五)(2)
“你们没有孩子吗”?健道。
“有过一个,死了,在一年之前的战斗中,好像是负责炸一个碉堡,结果碉堡没炸成,自己也死了,尸体都没找回来,也没有烈士称号,在战场上不是所有人都能获得烈士称号,毕竟抚恤金不是所有人都给得起。”男主人说道,声音中透露着一股悲凉,健的头脑中又回想起刚刚那支琵琶曲,但这回却带了一份悲伤,音乐是可以随意理解的,但是却是跟着人的心情走的。
“抱歉”。健低下了头,道。
“无所谓,无所谓,这么长时间都过去了,即使悲伤使人泪流成河,也不能一直逆水乘舟啊,人总要前进的,就像是麦子,今年歉收,明年说不定就会丰收,谁也料不到透老天爷的心思”。男主人道,声音非常平和,没有一丝波动。
“说实在的,我其实最对不起的还是我的妻子,她一个人跟了我这么多年,怪不容易的,儿子死在战场上,其实她是知道的,但她就是不愿接受这个事实,总是在星期六摆上酒宴,然后做我儿子最喜欢吃的那几个菜,一直等到菜凉了,然后我跟她说儿子这个礼拜不会回来了,她什么也不说,点了点头,便睡去了,第二天我都会告诉她,儿子昨天晚上来过了,只是看你睡得熟,不愿叫醒你。她都会先一阵子悲伤,然后转哀为喜,苦苦等待下一个礼拜六,日复一日”。男主人说着,眼框渐渐红润了,坐在青石阶上,猛喝了两口酒,注视着远方,灯光照映在男主人的脸上,那脸颊更红了。
健不再多说什么,静静的看着纷纷落下的大雪,月光打在雪上并反射在天空中,天空被映照得一片雪白,忽然,好像一切都安静了下来,知了不再鸣叫,青蛙不在歌唱,田野中也没有了金色的麦浪,酒红色的木屋消退了,那只是一间草房,月亮是红色的,洒在大地上,又反射回去,整个世界都是一片血红,健叹了口气,为什么这个世界不能按照自己所想象的运转呢?不过也许这样才算正常吧,池塘中早已没了水,只有一些燃烧过桔梗的灰烬,水车早已被破坏,路上还有一些无人打理的死尸,毕竟这些流浪汉并没有家人,也只能任由它们腐烂变臭,爬满苍蝇,但在这寒冷的季节里,哪里又有苍蝇呢?健抿了口烈酒,你此时此刻也只能想象着家乡葡萄酒的味道吧,干面包也所剩无几了,也许还要省着点儿吃,男主人好像已经睡去了,周围的时间仿佛凝固了,鹅毛大雪停留在天空中,火焰也停止了舞蹈,血红的月光下,一个倩影坐了过来,健并没有多说什么,任由她依靠着自己的身子。
“你感觉很冷吗?”健淡淡道。
“有时候只要靠着就会感觉很温暖”。空道。
“你的头发已经白了”。健道。
“那是因为沾上了雪的颜色”。
健不再说话,注视着身边的空,小巧的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着,深黑色的瞳孔看着远方,一头白发在空中飘舞,她面无表情,小脸却被冻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