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同人短篇】逆流(10)

“我来看你了。”
事情正如社长所预料的一样，事实上什么都没有改变，什么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就像旧瓶装新酒，内里的热情还是没法掩盖脸上的灰头土脸。我能听见，这个时代在召唤我们，我们不正是应该去重振我们的社团的名字吗？可是事实上并非如此。在紧锣密鼓的建设之中，艺术是多余的东西；当一切在复苏的时候，艺术是沉湎在过去的守旧老人；当世界正在变得更好的时候，艺术是随波逐流的上层建筑。一句话，艺术是这首时代之歌的不谐的音符。而其实我们谁又不是呢？当我们参与着这个惊人的大世时，我们因为群体的力量而得以扬眉吐气，而当我们独处时，我们会穷极无聊以至于泪流满面。
我们是随风摆动的芦苇，我们的存在是那么容易被摆布！
于是我们飘荡着，我们是这所大学的不为人知的剪影：我们两人轮替，去最近的孤儿院里教孩子们雕刻。雕刻实在是一个狡猾的艺术形式，就像爱斯基摩人狡辩的那样，雕刻者是“去掉多余的东西。”因此敏感又天性狡黠的孩子们就会用他们的雕刻小刀，把一层层软软的“多余”削下，拼凑出他们心里的世界。由此，我常常感觉我没有办法教他们，倒像是他们教我怎么雕刻。在这样的大世里，这样的“教育”真是荒诞不经，可是我们又还能做到什么呢？
因为啊，不论是不自由的世界还是自由的世界，不论是富足的世界还是贫穷的世界，那都是一个被毁灭的世界——我们的生活在混乱，我们的幸福无处可寻。
夜晚，那一个个星夜，我们在畅谈艺术，我们感叹艺术的落寞，我们默默用塑胶刀在木头上纂刻，我们唱着遥远的歌谣——那源自遥远的过去的歌谣。这就是我们的艺术，我们在这样向前进的日子中，隐居在大学里……
转瞬间到了八月。
事实上，八月下旬的那一天的其他情景我都记不太清了，那一天仿佛被历史压缩了起来，留给我的只有那么几分钟；而连这几分钟都被打上了蒙太奇式的、老式胶卷式的色彩，我的记忆在那一天断帧。在口述历史里，历史是所有经历者记忆残片的总和，而我对那一天的印象就停留在那几分钟里。永远忘不了的是那首歌啊，我和孩子们一起做游戏、唱歌，在教堂里，稚嫩的童声混成了一片。那有些炫目的日光不吝惜地把对人间的垂怜从天际洒下，静静渗透过教堂的琉璃窗，折射出七彩的纯真。我感受着这令人目眩神迷的温度，这美好的温度。在狂热的前进中，又有多少人在意到这份美丽呢？显然，孩子们感受到了，我们不由自主地唱起了那首最熟悉的儿歌来：
朝霞里牧童在吹小笛，
露珠儿洒满了青草地。
我跟着朝霞一块起来，
赶着那小牛儿上牧场。
我解开自己的小黄牛，
把清水给羊儿喝个足。
赶出了牲口坐在小河边，
我给你唱一支快乐的歌。
中午的太阳啊烤的慌，
你为我把歌儿唱一唱。
明朗的晚上我们再相会，
并排儿坐在那篱笆旁。
我感到自己终于找到了幸福，就是在这样的清晨，这样的时候，我感到自己远离了这个灰扑扑的国家，灰扑扑的大学，灰扑扑的生活——这样的世界无数次让我迷茫。我看着孩子们的纯净无暇的眼瞳，男孩们的好奇稚气，而女孩的精致敏感而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