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南柯，又南柯(2)

“是啊，等什么呢？”萧史还是依旧背对着她，但似乎意识到那深深的花影中藏着了人。他侧过头，拍了拍友人一肩落花，道：“这身黑漆漆的官服实在不适合我，我穿黑色不好看的，哈哈哈。”
他边笑边望向那边的槐树，和树上的少女四目相对，笑意更浓了。
他的目光仿佛穿过时空、穿过那个当时落荒而逃的少女、穿过这十六年的生死，落到了如今杵在院中的弄玉眼里，把她惊醒——公子并没有应了她无理的想象而从画中走出，而画却无端消失在这里。
迟来的心急如焚一下子涌上心头，她慌乱地思索着可能性——是院子入了贼？还是被风刮到了大街上？
弄玉来不及披上斗篷，一身单衣就急匆匆地上了大街寻找。一夜雪后，街上人烟稀少，只有几个酒楼商贩冒着温润的热气。可她顾不上眼前的冷暖，咯吱咯吱地踩在雪地里，生怕昨夜的大雪把画中公子给埋了，不管不顾地用刀鞘扫着地上的积雪，弄得雪花四起。这样徒劳不过半个时辰，她便累瘫地坐在雪地上，心里涌起的绝望和倦意仿佛是十六年前的痛苦再一次卷土重来。
此时不知哪里飘来的萧声，凄清地回荡在街道里，弄玉来不及滚下的泪水一下便止住了，她的手脚不听使唤地循着萧声而去，仿佛当年在院外的槐树下偷听到萧史公子在学习**的声音，只是此时的萧声凄清悠远好像尘外仙子所吹奏，而那时的那位公子吹的萧恐怕是不及这万分——可是回忆里的声音总是被岁月打磨的很悦耳，哪怕当时再难入耳，现在回忆起来也是一曲难求的动听。
她太过出神，不知什么时候又跌坐在雪地里了，眼前恍恍惚惚好像看到那时公子的脚步向她走来。那时候她听到这般难听的萧声简直要笑弯了腰，她又一次爬上了墙头，看到萧史公子一本正经地吹奏这么难听的曲调，直接从墙上笑得掉进院子里，也顾不上落地得疼痛，笑得停不下来。公子见是她，又见她笑得这般肆无忌惮，就渡步到她跟前，拿着萧温柔地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道：“你这个小丫头，上回没计较你偷看，这回变本加厉了是吧！居然还笑话我？看我不难听死你。”他居然站定了又开始吹奏。
她见他面含笑意，分明是故意吹得更加胡闹，便赶忙捂着耳朵求饶。
“小丫头，你是不是城南戏院里的小孩？你会萧吗？”他说着就把萧塞进她手里，她也毫不客气地接过来，便轻轻松松地吹了一曲。吹的什么曲子早就不记得了，可是却让他好一番欣喜：“好！丫头的萧声有股江湖气派，你唤什么名呀。”
那时候的她没有名字，好像大家都叫她丫头。那位公子伸手将她扶起，笑道：“在下萧史，可实在却愧对这个名字。你既然不知自己姓名，可是你的萧这般好听，唤你‘弄玉’如何呀？”
她还没来得及点头，她还含着笑意的眼睛望见了头顶遮住了一片伞。她猛地从回忆中抽身，定定神望向伞的主人。那人一副书童打扮，十五六岁的清秀模样，她打量着出了神，想着要是萧史公子过了那忘川、进了那轮回，去重新投胎的话，如今也有这般大了吧。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对这位少年温柔地笑了笑，向他打听起是否看到那幅画像。书童摇摇头说不知，是他的主人在楼阁上吹萧，看到她摔在雪地里派他来送伞查看，说着便把伞塞进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