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物语·往生绮谭(2)

仔细看去，是人形的怪物。他咧着嘴，样子很可怕，身上有皮肉覆盖的地方也白得吓人，更可怕的是胸骨有一部分是露出来的。
他泡在桥下湍急的水流里，水中偶尔会有几块白骨，几片尸骸。
“桥下那是什么？”
“那是在等着和谁重逢的人，要等一千年啊。”
“一千年……”
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好像没有。
我没管太多，喝下了那碗味道复杂的汤。
二、
又看到了她。
我想对她笑笑，虽然她不会记得我了，不，就算记得我，也已经认不出了吧。
想到这里，我也有些想哭，当然眼泪同样也已经不能流下来。
上次看到她这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二十年，五十年……
七十五年。
她这一世应该过得很好，七十五岁，刷新了以往的记录。
我对时间很敏感，不是因为生前做过钟表匠人，也不是因此格外恪守时间观念。我必须清楚地记着时间，一年一年数过去，一年都不能少。
但我又何尝不想忘记时间的存在，某一天睁开眼就是千年以后了。
从这里离开，和她继续生活在一起。
诶诶，我等了快要一千年，在这又冷又脏的冥河里，挣扎着活了将近一千年。
听说几乎没人这么做，大概近几百年里只有我一个。
没谁打扰，也没谁过来嘘寒问暖，因此我有充足的，不被打扰的时间……不，太充足了。
充足到我足够无数次的想起过去的事，像重复上映的电影一样。
甚至有时还会恍惚间，看到无数个正在做着不同事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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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下那是什么？”
此时已是个死者的我往桥下看去，泡在冥河里的并非鬼怪，都是面目全非的人，
“那是在等着重新回去的人，他们要等足足一千年。”
“好好的为什么要在那底下等这么久？过了桥不就是来生吗？”
“不一样的，他们有忘不了，也不能忘的人和事。”
“……”
“哦？你也想去试试吗？人常道过了奈何桥，喝了老身的汤，便能忘却此生直赴来世，却不知也有不喝孟婆汤的法子。”
“是……这里，对吧。”
我指了指桥下。
“然也。不喝孟婆汤的，都是对这一世的情颇有执念，不想就此忘掉，阎王大人开恩，说是让这样的人在桥下泡个一千来年，若能坚持下去，过后便可再入轮回，重续旧情。”
“一千年吗？这个交易有些不太公平，一千年之后，她还会记得这一世的事吗？”
“大概不会了。”
孟婆只是凝视着身旁的大锅，用大勺子搅着锅里的汤，递给我一碗。热气之下是几乎透明的汤水。尽管透明，却像是包含了所有的情感一样，让人想一饮而尽。
“所以一般没人想来，情这种东西本来也只是人在阳间的一股执念，和一场大梦没区别，死了也就没了。既然你已身死，又何必记得这些？”
“烦请孟婆大人开示三生石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