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言》主朴智旻/中篇完结 文/旻家喵(3)

一个月后的某天，上午十点。无视了一路上遇到的或嫌弃或鄙夷的目光，她再次准时穿着一身被石子丢得脏兮兮还没来得及洗的衣服，拖着拖把来到了公司开辟的某处学习室门口。
教室朗朗的诵读声传出来，清晰地钻进了她的耳朵。这扇门的隔音效果明显要比练习室那里的差很多。她想着，一遍遍地握着那沉重的拖把，乐此不疲地擦洗着早已光亮整洁了的地面。
路过的几个西装革履的人远远地在她旁边绕出半个圈，优雅地捂住了口鼻，对旁边的同事小声道：“我看，这哑巴不但哑，脑子也不太正常。”
“你懂什么呀。”有妆容精致的女士凑过去，笑声银铃似的动人，“这可不就是咱们方老板聪明的地方，不然你能上哪找这么廉价又勤快的劳动力啊。”
“哈哈哈哈哈……”一波又一波的人拿她解闷儿似的嬉笑着走远。她只闷着头擦地，不言不语。
本也不能言语。
学习室里传来的讲解已经到了尾声，不一会儿里面的少年们就鱼贯而出。一个看起来颇强壮的少年抱着厚厚的课本打了个哈欠，抱怨道：
“我早就说了，这世界上最困难的事情有三，学习，学习，学习，真tmd烦死了。”
少年吊着一双困倦的眼趴在前面比他小了一圈的人身上。她站在一边，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后又迅速低下头去。
她在这里擦了将近一个月的地，终于用那不怎么好的脑子记住了那抱怨的少年叫田柾国，而被他搭住肩膀笑的一脸无奈的人，叫朴智旻。
那天救她的人。
其实朴智旻只是路过后顺便替她解了个围而已，但她就是固执地觉得，他救了她。
她用余光瞥见朴智旻走过她身边，偏过头冲她笑了一下。她一紧张便远远地移开了眼睛，两只小手局促地绞着衣服，半晌终于下定决心，抬起手想冲他招上一招。
少年们却早已经走远了。
她放下手，松了口气，眼睛却不知为何有些黯然。像是有什么东西忽然压抑在了心里，堵堵的，恰如同她每次都卡在了喉结处，永生不会被释放出来的声音。
这个世界于某些人而言是沉默，于她而言则是死寂。
沉默到连绝望和嚎哭都不能为人所知的，黑得彻彻底底的死寂。
她原以为她已经接受了，直到她看见了那抹光。
那抹灿过繁星，比肩日月的光，就那么日日不停地照在她身上，执着地对着缩在阴影里的她笑啊笑啊，笑的她干涸的喉咙处痒痒的，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喷薄欲出。
她在那站了好久好久，久到人都走光了，才悄悄走地进了教室，对着小黑板上残留的字体，回忆着在门外偷听到的讲解，艰难地一点点对了上去，嘴巴无声地开合，小手在身侧一笔一笔地凌空虚划。
窗外翠绿的枝叶悄悄探进来半个头，随风摇曳着，光滑油亮的叶片在太阳底下反射出一点模糊的椭圆光圈，抛在皱着眉头的女孩发梢上，活泼地上蹿下跳。
四周依旧静默，可那天，却已是明媚得敞亮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渐渐地开始笑了，不仅仅对着朴智旻，对其他人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