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梁山前（二）(3)

声音刚落，越小青朝朱仝瞥了一眼，见他凌眉紧皱，神色不快，恐有大雨将至。
她可不想姊姊下不了台面。
在他出声之前，立马伸手攥住他的青色外衫。
蓦地感受到衣衫某处被拽住的力度，朱仝喉头的话陡然咽止，面上倒是不动声色，留意到余光里的人。
此刻雷横见眼前佳人的盛情如雨点般接二连三砸在自身上，也不知怎么应答才好。
“姊姊，知道你改不了热心肠好客的习性。雷捕快才刚到双峰镇，连口水都没喝，住哪儿是天黑后的事，还是先让他入座歇息喝碗酒吧。”
朱仝察觉衣衫上的劲儿一松，抬眼就见越小青起身悠悠道出这些话来。绿衫轻盈，像只檐头枝上的翠羽鹊。
马桩子就势笑咧着嘴忙迎到：
“雷捕头，快请坐！白姑娘，花满楼刚忙完，你也坐下休息休息。”
说完几人前前后后落了座。雷横也端起刚才没来得及喝的酒。大雨虽未至，可也没风，这天上的乌云由他雷横从郓城县聚来，吹不散，还是得下，只是看怎么个下法。
见他举碗要喝，朱仝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抬手止道：
“慢着，在这双峰镇上，喝酒都讲个规矩。”
“哦？什么规矩？”知是对方有意为难，他把送到嘴边的碗又放下了。
朱仝伸出胳膊往桌上一撂，宽松的麻缘袖覆上桌面一处磨得发白的木纹。
“双峰镇上喝的每碗酒，都要有个说法。”
越小青心知朱仝是要套他的话了，不禁看了雷横一眼。
“那这碗酒，就祝你我，故人重逢。”
“只可惜物是人非啊。”
朱仝端起碗散漫地饮下这碗酒，看不出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对面的雷横略作迟疑，也跟着饮尽一碗。
“那这碗什么说法？”听罢酒水入碗的淙声。雷横盯着那碗马桩子给朱仝刚满上的酒。
朱仝并不急着回答，他看着漆黑的碗中晃动的酒液所映照的一切，眼睑微抬，没去长睫投下的阴影，朝他道：
“你这次来得不同寻常，但愿你没有白来一趟。”
扬了扬手里的碗，液体碰撞着碗壁，激荡起他人看不见的风浪。朱仝嘴角弯起一道弧度，一字一字慢道得意味深长，
“好回县衙，邀功请赏。”
觥筹之间，又是一碗，长桌两端的人笑意不复。
“朱兄，请你好自为之。”
这次换作雷横先饮，好似做了什么决断，顾不得对面人眼中的不明其然。朱仝也不多问，带上几分随性的笑意，“哐”地搁下喝完酒的空碗，两手一撑，拿起桌上的宝刀，利落地起身朗声道：
“喝得很爽，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