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雷】通透如玉 恩泽

入了秋，九郎的伤已见大好，闲来无事在院子里打几套熟悉的拳法，活动些筋骨。听九涵讲讲家中生意的近况，时而点拨几句，并不太过插手。自从搬到小院子来，杨经理似也不甚在意以往江湖上的恩怨和生意上的得失，只一味寻着平常人家安稳度日的路子和张老板朝夕相处着。
天气渐凉，院子里没法小憩，茶席全部移至堂屋。每到午后，二人便在茶台前小坐，鲜少大段交谈，只偶尔拉起彼此的手，不自主地对望着。
“大哥，我想成亲了。快帮我准备着。”九涵从园子里过来，推开门，兴冲冲的样子，一改过去的沉稳老成。
“多大了，没个规矩。进门不请安，不叫人。说什么想成亲，也不怕人听了笑话。”九郎扳起脸，训斥兄弟的样子才让人想起眼前这位居家的寓公还是帮会的少主，往日也是威风八面的样子。
“大哥好，张老板好。是我冒失了。”九涵听罢站定垂手按规矩问了安，才算过关。
张老板见了九郎的家长架子，忙劝着，“难得九涵高兴成这样子，快说说看上谁家姑娘了？”
“前几日来咱们园子演文明戏的女学生。演娜拉的那位孟小姐。我打听了，孟小姐背景清白，尚未婚配，且明年毕业。”
“哼。”九郎冷笑一声，瞥着自家兄弟，“你自己都打听清楚了，还来找我做什么？”
“求大哥替我去求亲。”九涵说着作揖，神躬到底，看起来是十足的诚心。
“这才认识几天，就急着求亲了？”张老板在一旁插话。脸上挂着笑，想着九涵平日总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不想到了自己的亲事上竟也比不他大哥好到哪去，同样一副莽撞少年的模样。
“其实也不算认识，只是我一厢情愿，人家孟小姐怕是还不知道呢。”九涵小声回着话，窘迫得红了脸。“只是那日见她在台上，我才知道什么叫光彩夺目。往日听书里说过去常有公子听了佳人的小曲便一见钟情，念念不忘；原先并不当真，如今见了孟小姐，才知的确如此。就像……”九郎话到嘴边，看了看张云雷又咽下后半句。
“就像什么？”
“就像大哥当年在北平听了张老板的戏，就再不能忘怀。”
九涵回了话，脸上绷不住笑意，看着对面红了脸的两个人，却也放松下来，只等兄嫂的安排。
“知道了，把孟小姐的背景给我，待我寻有威望的长辈帮你保媒吧。”九郎抬手打发着，“忙你的去吧，别扰我们的清静。”
“多谢大哥。净说这些，差点忘了正事。上海陶老板的信寄到园子里，我一并带过来了。”九涵把信递到角儿的手里，便告辞自行出了院门。
云雷师哥：
见字如面。
在上海正式搭台唱戏已有月余，这几日也渐摸到些观众的喜好，台上也算渐入佳境。高师叔待人温和可亲，和小时候带咱们学艺时一般模样，不急不躁却也不误大事。能在上海这样的大码头站住脚，可见师叔的本事。
这时节北方天已转凉，师哥腰伤未愈，万万要注意保暖，不要反复了伤病。我出发时还是盛夏，眨眼间就到了初秋，想必没多时又是一年封箱。到那时，麒麟的婚事也就成了真。我真怕一时忍不住让场面难看，可又想着，忍了多年，又有师父在，怎样也能捱过这最后一关吧。为防万一，还请师兄在那日拦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