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若浮尘(堂良)三

吃完早饭，周航站在阳台上一亮嗓，孟鹤堂一时惊呆了。用师傅的话说，这嗓门真是要多低有多高啊。碗也顾不上刷了，三两步踱到阳台上，轻咳一声，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这嗓音不错啊，学个小曲小调能行吗？”
“你说个我不会的。”周航抬抬眉。
“嚯!——口气大得很，随便学一个我听听看。”
“就不。”周航淡淡地应了一句，以为孟鹤堂没看见，还偷偷噘了噘嘴。
“哼。”孟鹤堂半是打趣的轻轻哼了一声，“板子御子都会吗？”
“会吧。”
“贯口呢？”
“差一点。”
“还会什么？”
“三弦，你到底想问什么啊？”
“鬼故事爱听吗？”
“——爱听。”周航胖乎乎的小脸，有些不耐烦，想皱却皱不起来，像是捏不出褶子的馒头。
“行，成了!”孟鹤堂一拍大腿，约摸猜出了师父的意思。
“成什么呀？”
孟鹤堂却不往下说了，一把抓住周航的手臂，就要往外走。“今天师父不查功课，我先带你去超市。”
“不去。”
“不去不去，就算你不缺东西，中午还得吃饭呢!”孟鹤堂白了他一眼，“可把你给懒得。”
说到吃，周航总算有点反应。“吃什么？你给我做啊？”
“那不是一句话么，我是谁啊，我是你孟哥!”孟鹤堂说完自己暗暗干呕，为了骗回一个捧哏的，豁出去了。
“孟哥最好了!”周航脆生生的小奶音，心里却道要看这个师哥打的什么主意——孟鹤堂脸上就差写着“我有阴谋”四个字了。
一路上孟鹤堂旁敲侧击地打听到，周航还没有上过台，之前全在新学员小班子里练基本功。突然这么一天，师父就把他叫出来交给孟鹤堂了，一丁点儿征兆都没有的事。
小子七八岁就离家，起初是想的，可是除了想也没有别的法子。先跟着老师学的三弦，后进了学员班。在班里因为沉默寡言，过了这么多年还像个透明人，也就是爱好戏曲和陶阳还有些话说。
虽说如此，好歹那里也呆了几年，因为习惯，所以只能喜欢了。猛的被拎出来，丢到一个陌生人身边，藏在别扭情绪之下的其实是内心深处的恐惧和害怕。
“孟哥，你上过台吗？”周航问道。
“嗯，两三次吧，小园子里。”
“有搭档了？”
“还没固定搭档呢，就去顶了两个缺，也不是特别给我的机会。”孟鹤堂自嘲地笑笑。
周航一瞬间似乎在孟鹤堂眼中看见了盈盈闪动的微光，问道:“孟哥，你想上台？”
孟鹤堂略感诧异，“嗯？不都想吗，难道你不想？”
“我不知道——”周航低下头，“我还没有想过呢。”
“没关系，现在想也来得及。”孟鹤堂看着他长出青茬的圆圆脑袋，忍不住伸手拍了两下，“想吃什么就去拿，吃完中饭，咱们就开始对词怎么样？”
“为什么？”周航没想到这么快，师哥怎么说到哪就是哪，却不知道孟鹤堂原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当然是要做好准备了，机会可不等我们的。你想要是哪天师父跟我们说，有空场急需我们去顶，我们怎么说？难道说师父，我们俩什么都不会。这样的机会还会有第二次吗？就算有第二次，师父还会问我们吗？”孟鹤堂越说语速越快，紧皱的眉头下面双眼好像微微泛了红。周航心想可能是自己的错觉，这个师哥情绪可真容易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