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段子】魔乙己(3)

有几回，几只新来的小妖精听得笑声，也赶热闹，围住了魔乙己。她便给她们蘑菇吃，一人一只。小妖精吃完蘑菇，仍然不散，眼睛都望着碟子。魔乙己着了慌，摘下帽子将碟子罩住，弯腰下去说道，“不多了，我已经不多了。”直起身又看一看帽子，自己摇头说，“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于是这一群小妖精都在笑声里走散了。
魔乙己是这样的使人快活，可是没有她，别人也便这么过。
有一天，大约是博丽大祭前的两三天，夜雀掌柜正在慢慢的结账，取下粉板，忽然说，“魔乙己长久没有来了。还欠十九个钱呢！”我才也觉得她的确长久没有来了。一个喝酒的庭师说道，“她怎么会来？……她打折了腿了。”掌柜说，“哦！”“她总仍旧是偷。这一回，是自己发昏，竟偷到花田里去了。花妈家的东西，偷得的么？”“后来怎么样？”“怎么样？先把花种回去，后来是和花妈摔♂跤，摔了大半夜，再打折了腿。”“后来呢？”“后来打折了腿了。”“打折了怎样呢？”“怎样？……谁晓得？许是死了。”掌柜也不再问，仍然慢慢的算她的账。

博丽大祭之后，秋风是一天凉比一天，看看将近初冬；我整天的踩着地灵地暖，也须穿上棉袄了。一天的下半天，没有一个顾客，我正合了眼坐着。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温一碗酒。”这声音虽然极低，却很耳熟。看时又全没有人。站起来向外一望，那魔乙己便在柜台下对了门槛坐着。她脸上黑而且瘦，已经不成样子；穿一件破围裙，盘着两腿，下面垫一个蘑菇袋，用草绳在肩上挂住；见了我，又说道，“温一碗酒。”夜雀掌柜也伸出头去，一面说，“魔乙己么？你还欠十九个钱呢！”魔乙己很颓唐的仰面答道，“这……下回还清罢。这一回是现钱，酒要好。”掌柜仍然同平常一样，笑着对他说，“魔乙己，你又偷了东西了！”但她这回却不十分分辩，单说了一句“不要取笑！”“取笑？要是不偷，怎么会打断腿？”魔乙己低声说道，“骑扫把跌断，跌，跌……”她的眼色，很像恳求掌柜，不要再提。
此时已经聚集了几个人，便和掌柜都笑了。我温了酒，端出去，放在门槛上。她从破衣袋里摸出四文大钱，放在我手里。又见她扫把满是泥，原来她便用这扫把拄着来的。不一会，她喝完酒，便又在旁人的说笑声中，坐着用这扫把慢慢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