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运][贾正]天色将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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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能将一切全盘托出,蔡徐坤坐在那张不怎么干净的床上,点了一根又一根的烟。很明显,以他的身份也没法了解这次行动的全貌,他低着头听完,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我心里一派绝望,我可能把一切都搞砸了。我破罐子破摔地问他,你是朱正廷的联络人吗。
他说是。
我知道我的猜测对了百分之九十,我感到彻头彻尾地难过,我说我知道的我都给你讲了,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闭上了眼睛,他会杀了我吗,还是会上报给周洁琼然后将我关押,废掉我一切可以传达信息的感官。原谅我的怯懦,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到战争,我只能从报纸中管窥它的残酷。
而我只想问蔡徐坤,你想过朱正廷吗。
蔡徐坤坐在那里抽掉了最后一根烟,然后他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蔡徐坤走出旅馆的时候迎头赶上一阵风,他突然发现原来已经十一月了,冬天的感觉越来越浓烈,平时穿上感觉最最温热的军装,在这样的天气里也会透着凉意。
他先叫了车夫去东郊民巷,敲响了门,是朱正廷亲自来开的门,他先是只露出一个谨慎的脑袋,看到是他,又有些惊讶地把门推开,问,坤坤,怎么来了。
他现在听到这个称呼还会有种想流泪的冲动,他想问问眼前的人,你为什么这么蠢,黄明昊喜欢你只是因为可怜你傻吗,我是来找你索命的死神,你不惧怕吗。
你为什么还能这么轻而易举地流露出对旁人慈悲的爱呢。
朱正廷的眼睛里还带着有点懵懂的疑惑,蔡徐坤看着他,他真的瘦了好多,他没穿戏服的时候都会显得有点单薄。他突然什么也不想说了,在路上精打细算的腹稿都变成了废纸,他说,没什么,你好好准备。
朱正廷给他端了杯热茶,蔡徐坤双手握着杯子,上面的花纹他还熟悉,他闻味道就知道朱正廷那罐年前买的龙井还没有喝完,三个月之前,他曾经用这罐龙井沏了很多杯茶。是啊,他们曾经在这里共呼吸过三个月。从有很亮很亮的月亮的夏天,到微微有了凉意的秋天。
蔡徐坤忽然感到一种无比的负罪感,这种负罪感逼迫他急切地想要逃离这里,他开口,你……他又想不出要说什么,你好好照顾自己,我有事先走了。
他逃也似的离开了,他的眼前突然闪过很多人的脸,在军校念书时七旬的讲师神采飞扬地大喊“***家生死以”,以前死去的战友身上冷酷地伤口和热烈的鲜血,周洁琼那个雨夜惨白的面色和脸上的水,黄明昊在那个破烂旅店昏暗的灯光下死灰一样的表情,还有朱正廷……眼前的画面光怪陆离地组合起来,他想逃走。
坤坤。
他听见后面有人叫他,他扭头,是朱正廷倚在门框上叫住了他,说道,无论如何,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他看见朱正廷对他笑了。他被这个笑容打败,他只能用他最后的理智提醒自己,不要臣服于他,不要臣服于他。
蔡徐坤回到他的出租房——他离开朱正廷那里之后用来暂时睡觉的地方。这里冷清又陌生,他闻不到一点属于他的味道。他脱力一样的在墙上靠了很久,然后拿起电话,拨通周洁琼,话筒里传来周洁琼警惕的声音,你来自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