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运][贾正]天色将晚.尾声(3)
我大哥亲自从美国飞到了上海——这曾经是我的最后一张底牌,我打赌黄家不会不管我,而现在只能让我的结局更加哭笑不得。我大哥见到我这副惨样,难得的没那么像个假人,说,你果然没被黄土埋掉。
我的左腿被狱里的寒气侵蚀太深,落下病根,走起路来总是一跛一跛的。
我大哥几乎是用枪将我押到美国的,刚开始的几个月他总命令家里的用人着我,提防我偷跑回国,可他真高估我了。我的勇气早就耗完,或是说那些事对于我来说如洪水猛兽,我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我回到了我的十四岁,认识朱正廷之前的黄明昊,礼貌而疏远。之后的生活过得宛如死前的走马灯,匆匆一生实觉世事皆可原谅。
战后我回到温州,帮家里经营些生意,日子也就这样过。
很多年后我又重新回到上海,朱正廷以前的住所被作为历史留在了那里。我在一天下午重新站在了门口,我十七岁那年也在这里站了整夜,怀着少年的忐忑心情,而我的爱人会在早晨给我满怀的拥抱。而我现在若是张开手臂,可能只有阵阵的风穿过我的衣袖吧。
我听到身后有人叫我的名字,我回头,是个穿军装的男人,身板挺得很直。我看他眉目熟悉,一想,是蔡徐坤。
故人重聚,故地重游,没有想像的热闹或悲情。我拄着文明杖走的很慢,其实朱正廷这里确实没什么可看的,也没勾起我什么回忆——我大部分的事情早在这几十年里都回忆完了。蔡徐坤说战后他一直留在上海,有时间的时候就会来这里看看,我说是吗,那真好啊。
我们又慢慢走到了后院里,那颗老梨树居然还在。正值暮春时间,院里梨花又白。柳絮往来,欲坠还飞,真真是万物皆春人独老。我定定地站了很久,月光洒满庭院,风一吹梨花就随着柳絮飘在空中。
蔡徐坤突然开口,我找过他,他还活着,有人说他去了北京,有人说他在了日本——他说着有点急,看我没什么反应的样子,又猝然止住了,他望向院子里的梨树。半响,又顿顿垂下了头。
他对我说,黄明昊,我们都想念他。
……
Justin从个空荡荡的练习室醒来。
朱正廷蜷在一旁,背对着他,Justin可以从墙上的镜子里看到他沉睡的表情,正是夏季,他们都穿着练习生松松垮垮的黑t,上面还浮夸的印着公司的logo,朱正廷侧躺的腰窝深深凹陷了下去。
他想起他们午饭时喝了可乐,想起昨天晚上的舞步和今天早上的课,甚至想起穿过遥远的时光他好像也就是在一个这样燥热的练习室遇见朱正廷,夏天的下午,18岁的朱正廷。
他想起他午饭后困的打盹,朱正廷让他靠着墙角眯一会儿,却想不起来做过什么梦。
他想,他再也不会一觉睡到下午了。六点十七分,过度午睡之后,铺天盖地的孤独。
Justin突然就掉下一滴眼泪来。
练习室的镜子反射着窗外暖黄色的光,云彩如同被汗湿的棉絮,西边的小山都变的金黄。
天色将晚。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