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后台》第二十二回

        壮壮妈妈跟屋里连哭带嚎，阎大脑袋也不言语，就站在旁边给她递凉手巾把儿，近乎冷漠地看着自己的亲妈哭得直打嗝。要不说女人是水做的呢，从上午哭到下午，怹这眼泪就没停。阎鹤祥本想是让怹哭够了、骂够了再好好跟怹说，只是万没想到这闸一开还就关不上了。
        “行啦！”耐心耗尽的阎鹤祥把手巾摔到盆里，水花溅出来老远，壮壮妈妈的哭声戛然而止。
         “您甭哭了，今儿您就是哭瞎喽，我也不可能跟您回去。”他背过脸，不忍心看那双肿成桃的眼睛。
         “哎呦！你怎么就这么不听妈妈的话呀！我这辈子活着都是为了你啊！”
        “您这话我打小听到大！但是今儿我告诉您，您不是为我活的，相反，我人生的前二十多年都是为您活的！”
        “嘿！你这个小白眼狼！你为我活着？你是给我洗过衣裳还是做过饭呐？见天跟大爷似的养着！你哪儿为我活着了！啊？”壮壮娘化委屈为愤怒，掏出手绢来擤了一把鼻涕。
        “是，我承认长这么大也没为家里出过什么力，但这不都是您教的吗？您自己想想，我跟您身边过的这么多年，事无巨细，是不是都是您说了算！从小时候穿什么衣裳到上大学读什么专业，哪件事不是您替我做主！我这一辈子都在按照您的想法发展！对自己的人生压根没有参与感！我这不是为您活着是什么！”
        阎鹤祥的情绪游走在失控的边缘，这些话两年前甚至更久之前他就想说，只是一直犹豫对老妈说这样的话是否过于残忍。他选择沉默与逃避，固然收获了相对自由的环境，可这件事也成了梗在他心里的一根刺。
        “我为了谁啊？我是你妈！我做的所有事不都是为了你好！”两年不见，自己的儿子居然能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阎母此刻的心理比找不到儿子更绝望。
        阎鹤祥坐在炕沿上，从刚刚的失态归于平静，“是啊，您是为了我好。所以在吃什么、穿什么这路小事儿上，我不跟您争竞。但是，我将来靠什么吃饭、跟哪个人过一辈子，这些事，您不是我，您没有权利替我做主。”
        哭了那么久，嗓子早就哑了，阎母几乎到了声嘶力竭的程度，“你是我生的！我凭什么没权利替你做主！”
        “我是您生的，但不附属于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