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闲话 文/花犯

有人说，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能亲手改变自己的命运，但我觉得吧，做人还是认命的好。认命的话往往能活的轻松点儿，就比如我，生下来就要给苏家二小姐做丫鬟，这就是命。
我家小姐脾气古怪情商极低，跟她这十几年我算是被彻底磨得没了脾气。每次她翘家给老爷抓到被罚抄三字经时都是我写的腕子酸痛，她啃着桃子笑嘻嘻地在一边磨墨。她喜欢谁家的公子就要我装疯卖傻地上去跟人家胡搅蛮缠，然后她打扮的花枝招展出面训斥我几声给公子解围。我好几次想跟她说她撩汉的法子太过唬烂，不过说了肯定少不了一顿打。于是我就只能陪她演戏咯，到最后巷里巷外都知道苏家有个爱四处浪荡的二小姐和一个傻了吧唧的丫鬟。冬天舀井水给她洗衣服，夏天忍着蚊虫叮咬给她扇蒲扇哄她睡觉。也有很难受很委屈的时候，但想了一下也想不到不做丫鬟能过什么样的生活，于是又安然地听小姐差遣杂七杂八的事儿或者收拾她留下的烂摊子。我这人没别的优点，但对接纳自己的命运有颇为良好的觉悟，说白了就是逆来顺受，胸无大志。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我家小姐能少惹点幺蛾子。
平平无奇的四月里的一天，我跟着我家小姐去逛集市，突然听见城门方向吹笙鼓簧，遥遥能望见皇家的旗帜和戴着银质头盔的高头大马。街上的人说，是王回来了，都挤到路边推推搡搡地想一睹王的英姿。我家小姐青葱玉指转着手绢，一脸娇羞地说，“我要是能嫁给王死了都愿意。”
我提着大包小包给她撑着伞在后面跑的气喘吁吁，“小姐您慢点儿跑奴才跟不上您。”
“你快点！我要抢前排，抢个王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等他！”
我们顺着人墙狂奔，终于抢到一个临街的位置，小姐欣喜若狂地拉我停下，我赶紧举着铜镜供她梳妆。总算是补妆成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样子，然而王的轿子在离我们几步远处转了个弯，去偏街了。
二小姐回府哭成个泪人，戳我脑门骂我猪脑子，“小贱人！都是你啦！你干嘛挑个十字路口停啊白目！”我慌乱地扶着头上顶的青花瓷，心说明明是小姐你自己选的地方怎么还怪我咯，话到嘴边成了小姐您消消气王既然回了京城以后见到的机会肯定很多。正在她伏案哭的伤心，我手臂举的发麻时，走廊里传来一顿责骂声。
听起来像是老爷在发火，我家小姐抹了抹哭花了的妆，斜瞟我一眼，“瓶子放下，走出去看热闹去。”
我哆哆嗦嗦地放下价值连城的青花瓷，默念谢菩萨保佑谢菩萨保佑。跟在我家小姐身后藏在走廊的拐角，能看到老爷指着一个姑娘劈头盖脸地一顿痛骂，骂完了舒服了，领着一队随从穿过走廊去正堂了。见人都走光了，二小姐鼻子哼了一声，昂首挺胸地走到那姑娘面前，拽着她的头发冷笑道，“妹妹，这身衣服挺衬你的嘛，不过论姿色你是比不过我的，凭你也想嫁给王？死了这条心吧。”
咋还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我在她身后默默扶额，心说我家小姐这情商啥时候能有点提升啊。
我扶额的动作我家小姐没看见，却给那姑娘看见了。我做奴才这么多年，见谁都是低着头，唯独在这个姑娘面前，我抬头偷瞄她一眼。我真不是狗仗人势，只是对这个任老爷大骂二小姐挑衅脸上仍然波澜不惊的姑娘心存好奇。这一抬眼不要紧，我被姑娘天仙般的容貌震慑住了，恰巧她也在看我，我连忙又低下头，心想兴许看错了，她刚刚的眼神似乎带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