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文】七日复天行（三）销夏(4)

这天下，这样的乱，没了我你究竟还能在一方清净的台上唱戏么？
“唱戏给我听？”
张云雷没扮上，也没起来，他只是搂着杨九郎，低低的唱
“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
 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唱到后边已经什么也听不清了，只听得一片嘶哑与呜咽，咸而凉的泪顺着靠在一起的皮肤在流。
“这太悲了，换出喜的。”
“喜盈盈，进画堂。”
“这还哭什么，笑起来咱多好看。”
“我就喜欢你笑起来明媚的样子，你怎么老是哭给我看呢？”
“上回我就想跟你说来的，你唱的曲儿也一股戏味儿，跟你人一样，一股戏味儿。”
四
你怎么老是哭给我看呢？可等到后来我想哭的时候也没有人看了。
原来这世上我能抓到的只你一个，真的，没了你，我还唱什么戏呢。
台下没有你，我再吐不出一个字，台上没有你，谁能当我的霸王？
那天真的很安静，你走了，也很安静。
只留下偌大的公馆还有一个我，和少了一发子弹的勃朗宁。
我真后悔，真的，如果没有我，你待如何。
你留了信安排好了一切，却唯独忘了我不是一块儿木头，我有一颗心，算是还爱你的心。
以前我不知道爱是什么滋味，现在我懂了，就是你，我想和你一起，生生世世永不离分。
师父回来没有，我不知道，你走的那天晚上夜很长是真的。
你的部下都很好，都很忠诚，他们差点儿要了我一条命，却终究没有。
我倒宁愿他们取走我命一条！
今天没有下雨，我连你最后一面也没见。
他们匆匆忙忙装棺入殓，就好像急着把你带离我的身边。
杨公馆的蝉已经不叫了，可秋天还没来，夏天也没走，在我心里。
你是夏天还没来的时候用金稞子敲开我的心的，怎么夏天还没走，你却先走了呢？
如果再早一点，更早一点，我爱上你，是不是一切都会两样呢。
你说你想听喜的，我穿了戏衣唱了三天的喜盈盈进画堂，我不怕脏了我的戏了，在我心里，你始终是最干净的，杨公馆也是。
我望着那个勃朗宁，终究不知道该如何，你说过下面很冷又黑，你怎么知道的？若真是如此，我来陪你一程可好？
枪响的时候原来不疼，只有心疼罢了，过往的一幕幕在我眼前回溯，这辈子，我值了，真的。
都说君子死知己，你愿为我而死，我怎能不为你而亡。
五
 那年种的银杏开花了，据说风一吹，落蕊飘揺。
 我觉得自己受了骗，可心痛是真的。
杨九郎啊杨九郎，你怎么能为我而死，你怎么忍心又赤淋淋的把我的心剥给我看。
我不恨你。
下一世，你活着，为你，别再为我。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