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蚊 （完）

五
 
 
 
半个多月后，我收到了通知，去往学校领取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老师刚刚送走一位学生，喜悦的表情还挂在脸上，看见我进了门，表情立马暗淡了下来。
 
“嗨，老师，用不着这样，我不太习惯这样的气氛。”
老师没有接我的话，她眉头紧锁，似乎正在酝酿着对我的开脱之词与什么人生哲理。
两个人在沉默中对峙了十几秒，仿佛发生了一件令人遗憾与难堪的故事。
 
办公室的一位男老师看到此情此景，不禁走了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哎，考不上也没关系，还可以复读嘛。”
“滚。”老师怒目而视，将其喝退。
男老师赶忙退后几步，一脸无辜的解释道：
“高考也不是唯一的出路……”
 
老师带着歉意看了我一眼，见我并没有什么波动，总算是露出了笑容。
“先把这个给你，”她从书架里取了录取通知书，“恭喜你考上了大学。”
“小意思。”我接过录取通知书，背过手去。
“牛什么啊，又不是本科。”
“啊，我们决定了，以后去念专升本。”
“哟，怎么学上好了？”
“人总是会变的嘛。”
“嗯，不错，”老师点了点头，“刚才你说你们？还有谁啊？”
“夏飞。”我答道。
老师的表情立马凝固了下来，甚至还抖了一抖，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咒语。
 
“她也被录取了吧？”
“啊，是的。”
“应该没人来领她的录取通知书吧？”
“嗯，夏飞……她妈情况不太好，听说受不了这个打击，当时人就晕过去了，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但就算病好了，也应该不会来取了吧，毕竟……”
“我可以看看吗？”
“啊？”
“夏飞的录取通知书。”
“哦。”
老师从抽屉里拿出了另一本，小心翼翼的递给了我。
 
我接过来翻开，在通知书上方寻找到了夏飞的名字。
我久久的望着那两个简单的铅字，仿佛在等它们对我露出笑颜。
 
“开学前我再来一次，如果还没有人领的话，我想帮她领走可以吗？”
“呃……”老师陷入思考之中，仿佛在丈量理性与情感之间的距离。
“我想带着她去大学。”我面无表情的请求道。
“好吧。”老师叹了一口气。
 
“好，那我开学前再来。”我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老师叫住了我。“夏飞的事情，不要过于自责，人生还很长……”
“是，我以后还要和别人结婚生孩子，到时候我就这么和她们说，我说，你老公我啊，高中的时候喜欢一个女同学，俩人准备报一个学校比翼双飞，但她妈不同意啊，非让她回学校复读去，最后把她逼死了。但我一点也不自责，我已经完全忘了她了，以后我们就当她不存在过，好好心过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