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盼黎明时的悲歌——读《日出》有感

《日出》，一个令人好奇、疑惑的话剧标题，而“日出”这个意象始终贯穿着全剧。合上剧本，仿佛可以看见在阴暗的房间里，一双美丽而哀怨眼睛凝视着窗外，像是在企盼着什么，然而窗子内外都是黑洞洞的，黑如潮一样涌来，潮一样把双眼吞没，又像潮一样褪去，被渴盼着的曝光日光取代。只是渴盼日光的双眼早已被黑而稠的暗流卷走了。
暗夜
虽然标题是日出，但压抑而沉闷的阴暗在四幕里流淌不止。开篇环境里写着，主人公白露的居所“华丽”但“不协调”，“虽在白昼，有着宽阔的窗，屋里也嫌过于阴暗”“除了在早上斜射过来的朝日使这间屋有些光明之外，整天是见不着一线自然的光亮的”而借着老实人方达生、李石清的太太之口概括了来往于旅馆——全剧主要舞台上的人“这里的人都是鬼。我不用看。”“这不是我们玩的地方，没有一个正经人，没有一句正经话”张乔治拿公粮的留学生，酗酒、轻浮，潘月亨，大丰银行经理，是“一等货”，五十四岁春心未老，为白露大把掏钱；王福升，现代战争乖巧懂事的茶房，向有钱人跪、膜拜，对穷人鄙视到了极点，与《雷雨》中的鲁贵十分相似。这些人中大部分向外有着光鲜亮丽的外衣，华贵而得体，但真实的他们不三不四，在阴暗的角落声色犬马。王福升对方达生说“我们是小鬼，我们用不着太阳。
”顾八奶奶这一角色的出场，更是把这群人的荒唐发挥到了淋漓尽致，如作者形容她是一个“俗不可耐的肥胖女人”“叫人想起有这一层衣服所包裹的除了肉和粗恶以外，不知还有些什么。”不断地卖弄风骚，然而因为她富有，所有人都恭迎她，作为孀妇甚至包养一个小白脸，却张口闭口“三从四德”“爱情”，她的愚蠢、
丑恶处处显现着，却自认为聪明漂亮，活在钱筑成的幻象里，然而最后暗示她会失去所有钱。还有李石清、黑三等各色人物，都因为金钱在黑暗里挣扎或是其一部分，在这股浓烈的黑里，荒诞而纵欲的“鬼”们围着陈白露舞蹈，方达生、李太太都对这份黑感到不适、窒息，而读者/观众也对这种黑暗畸形的气氛感到反感。
事实上，全剧中这种恶、黑有着具象的化身，就是金八。作者对其外貌有详细的描述，是一个黝黑粗硕的胖子。有意思的是，虽然有外貌描写，但是他从来没有出场过，从他要强奸少女到向潘月亭要提款，要么是他人口述要么通过电线传来金八的声音。而那些在旅馆里的男男女女，背地里带着厌恶、轻蔑、不屑喊着他“金八”，当面又惧怕他，恭敬地叫他“金八爷”，他操控着公债，手下的触手没有人不害怕的，地下的黑暗中的人都必须向他低头。他利用巨大的资金，毫不留情地让潘月亭永不得翻身。我之所以认为“金八”是旧社会丑恶、黑暗的象征，一是他有着详细的外貌描写，却没有登场，旧社会的丑恶、黑暗十分的强大，在无序的、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会里肆意妄为，正是与其“粗壮”的形象楔合。二是方达生与陈白露的一段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