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岁，是真理部记录司职员。(9)

    两分钟仇恨活动达到了高潮。独人13的声音变成真正猴子的嗷嗷叫声，有那么一阵子，那张脸也变成了猴子脸。接着猴子脸渐隐于一个似乎在冲锋的创国士兵形象之上。他身材高大，面目凶恶，手里的冲锋枪在喷射着米青，整个人似乎要从电幕里跳将出来，以至于前排有几个人真的在座位上往后缩。然而正当此时，每个人都如释重负地呼了一口气，敌军形象隐没在GO的面孔里，黑头发，雪色的面孔，充满力量和神秘的平静感，它大得几乎占据了整张屏幕。谁都没听见GO说什么，无非是几句鼓舞士气的话，这种话在一片嘈杂声中说出来，人们听不清都说了什么，然而仅仅说出这些话，就能恢复他们的信心。
然后GO的面孔又渐渐隐去，党的三条标语以醒目的大写字母出现了：
战争即金钱
自由即暴力
SEX即力量
    但GO的面孔似乎在电幕上又持续出现了几秒钟，似乎对每个人的眼球所造成的冲击过于强烈，不能马上消失。黑头发的矮个PINKY扑在他前面的椅子靠背上，双手向电幕张开，嘴里还咕咕哝哝地颤声说些什么，听来似乎是：“我的GO啊！”接着，他用手捂住脸，显然在祈祷。
    就在此时，整群人发出了低沉缓慢而又有节奏的呼喊：“G——O！……G——O！”一遍又一遍，非常缓慢，“G”“O”中间有长长的停顿，不知为何，很奇怪，有点大脑升级成功的味道。在这样的背景声中，似乎能听到赤脚跺地和手鼓的登登咚。在大概有半分钟的时间里，他们一直这样呼喊着。这是种情绪极其强烈时经常能听到的压抑声音，从一定程度上说，它类似对GO的智慧和威严的颂歌，然而更重要的是，这是种自我催眠行为，是制造有节奏的噪声以失去知觉的故意行为。李田所似乎感到五内俱寒。两分钟两分钟仇恨活动时，他无法控制住自己不和大家一起疯狂，但这种不似正常人所发出的“G——O！……G——O”的呼喊声总让他十分惊骇。当然，他也跟别人一起呼喊，不这样不可能。掩盖自己的感觉，控制自己的表情，做别人在做的事，这些都属于本能反应。
然而有那么一两秒钟，他的眼神有可能泄露了感情，这可想而知。正好就在那一刻，那件具有重要意义的事情发生了——如果说它的确发生过。
    就在那时，他和TNOK四目相望。TNOK已经站起身，刚才他把眼镜取了下来，那时正以他特有的动作戴眼镜，然而就在他们四目相望的不到一秒钟时间里（下北沢最速传说），李田所就在那一刻知道了——对，他知道了！他知道TNOK在跟他想着同样的事。一个确凿无误的信息已经传递过来，似乎两人的大脑都打开着，通过眼睛，思想从一个人的大脑流入另一个人的大藏书网脑。“我跟你一样，”TNOK似乎在对他说，“我完全了解你的感受。你的蔑视，你的仇恨，你的嫌恶，我全知道。不过别担心，我站在你这边！”接着那心领神会的片刻转瞬即逝，TNOK的脸色变得和别人的一样，不可测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