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恐夜深花睡去·醉花间(3)
午饭的时候,上了红艳艳的大闸蟹。静棠是一点都不敢沾的,看急脾气的馨栀剔肉辛苦,接过来仔仔细细的给她剃干净肉,点上渍了糖的姜醋给她。一蟹壳的肉可把馨栀高兴坏了,她却一点没动,只稍稍吃了一些素烧鹅、翠琅玕、樱桃肉和白米饭,有一道碧涧羹倒是喝得多一点,还陪着馨栀喝了几杯添了合欢花的花雕。
除了馨栀和静棠,方毅竹也喝了几杯,但喝得最多的还是楚钧梅和程斯葵。知交重逢本就是高兴的事,楚钧梅酒量好没什么事情,程斯葵是少年人,难免贪杯,最后眼睛红红地看着沈静棠,看起来倒是有些可怜,惹得馨栀说他不是嵇康倒是刘伶了。
程斯葵嘀咕:“这螃蟹真难剥,肉又少,干嘛要吃它呢?”
馨栀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半天才说:“算了,梁实秋也这么认为,别较真了。”
程斯葵听到了,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静棠和方毅竹也都听到了,方毅竹没什么反应,静棠倒是笑出来。
梁实秋在《雅舍谈吃》里说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要把汤灌在包子里吃,馨栀的意思是他们两个实在是不理解食物在滋味之外的乐趣,又鉴于这只是个人感受不好反驳。
方意莲倒是滴酒未沾,让人打水给程斯葵洗把脸,上了橙玉生解酒,又让他们去寿客楼和曼陀罗馆转转发散一下。
方意莲有南风楼的突发事件急着要处理,楚钧梅要安排晚上的戏,程斯葵洗了冷水脸清醒很多,和方毅竹去藏书楼里看书,馨栀和静棠在水边坐着看鱼。
馨栀偷偷拿了一壶酒和两个杯子,两人就在木芙蓉花丛里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起来。
喝了酒的静棠比平时活泼一点,竟然一边看着鱼一边唱起歌来:
“我是青都山水郎,天教烂漫带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劵,累上留云借月章。诗万首,酒千觞,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她的声音微微沙哑,又含着无尽的绵绵情义,如香风,如轻雾,缠绕着心房,令人直欲醉去。
馨栀都听傻了,酒意上来,两颊通红,憨憨地笑:“唱‘花底忽闻敲两桨’好不好?”
静棠也有点上头,傻傻的笑:“不唱。你都没唱。”
馨栀折了一枝柳,有一下没一下的逗着田田莲叶下红如朝霞的锦鲤,笑着唱道:“花底忽闻敲两桨。逡巡女伴来寻访。酒盏旋将荷叶当。莲舟荡。时时盏里生红浪。花气酒香清厮酿。花腮酒面红相向。醉倚绿阴眠一晌。惊起望。船头搁在沙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