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恐夜深花睡去·醉花间(2)

往日不苟言笑的楚钧梅也笑道：“还当是一面之交，哪知道缘分应在今日。”
众人都笑起来。
沈静棠却觉得此人虽是方意莲的下属，倒比她更深不可测。如果说程君兰给她的感觉是锐利强悍如鹰，那么这个人的一双细长眉眼则看起来狡猾如狐，是个相当难对付的人。
不过再怎么难对付也不是她来对付。
走在小径上的沈静棠这么想着。
濯涟堂的后门正对着一片开阔的水域，南面遍植荷花菱角，哪怕在这个季节也是碧浪粼粼，可以想见夏天是怎样一番“一一风荷举”的景象。
水域里有一片小岛，碧澜亭就建在小岛上。站在亭中，可以望见对面的濯涟堂。小岛西面是一片竹林，风吹竹叶，格外清幽。
歆园和逸园一样，都有一座藏书的小阁楼。他们转到园子的西边，走在柳荫匝地的曲径，抬头便可望见藏书楼的飞檐翘角。
“藏书楼后面，种了很不错的合欢花。”
楚钧梅领路，馨栀和程斯葵走在前面，后面就只剩静棠和方毅竹两个人慢慢地一边走一边赏景。
静棠转头，看见方毅竹清俊的脸上是沉醉的神色，“春末开花，羽毛一样的小叶子，粉绒绒的花，非常艳丽，尤其是朦胧的夜里，风一阵阵吹来，时有时无的一缕缕微香。“”
她突然很想看看那样的花。
自从父亲早亡后，母亲就不忍心见到这样两情相悦的花，所以她自记事起就没见过合欢花。
“可惜现在是秋初，即便有，开的也不好了。”
“花一季一季地开，就像人一样。”她的声音有一点模糊，像藏着心事一样暧昧不清，“合欢落尽了，就是桂花和木芙蓉了。一个轮回，又一个轮回……”
方毅竹心惊得厉害。他觉得自己的预感得到了证实。
“如果你想看，明年暮春的时候来歆园好了，我让馨栀给你下帖子。”
起码，你要活到明年，然后又有一年一年的花开……
柳荫朦胧里，他的面孔那样温和如玉，好像是他的神情让她答应道：“好。明年我会来。”
他微笑起来，光华温润。
前头的馨栀唤他们：“快来呀，去软风亭吃饭了。”
软风亭就在小岛的西南角，三面环水，和南岸的倚翠轩、西北角的天香阁都有桥相连。
馨栀拉着静棠在亭子里坐下，轻嗅着风问她：“闻见什么了？”
静棠轻轻嗅了两下，浅笑着答：“是桂花。”
“对了，是天香阁的桂花。”馨栀指一指西北角的水榭和一丛丛桂树，“春天有濯涟堂的杏花和木兰春坞的木兰花，夏天有一池的荷香，秋天是天香阁的桂花和寿客楼的菊，冬天是约风亭的腊梅和曼陀罗馆的山茶，四季皆有香风轻软，故此亭名为软风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