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的诞生Ⅰ(14)

“好了，那么就这样吧，我把它带走，你嘛——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说不定就会有新妖怪了哟。”孙休说着向我走来。“还是说——你还有什么想要和他告别的？”
李到轻轻的摇摇头，陷入沉思。他恐怕并不能想出什么话来，还是说，他早已决意放弃我了？
我们之间联系的桥梁的确正在扭曲，不知道那个女人用了什么办法，在扭曲中变成一团乱丝的桥梁向她伸出了一支分叉。
孙休走到我的面前，停下来，她的马尾从左肩披到了胸前，我已经能闻到她头发发出的洗发水味。
“如果我拒绝呢？”我问她。
“拒绝，你当然可以拒绝。但是，这个人已经不再相信你了，如果你不跟我走，你知道结果的吧。妖怪的存在来源于人们的幻想，而现在，只有我才是你的归宿。”
“听起来有点道理，但是既然如此何必费这么大劲换来我呢？你可以自己创造更多的妖怪，完全没必要去抢李到的。难道你……”
“他……不过怎样都好，作为妖怪，就要有妖怪的觉悟。”她打断了我的话。“我选中你的原因很简单，是因为你有年龄。”
“……”
“你有和人在一起的经验，或者说，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经验，而且，你是由私人拥有的妖怪，这一点也很重要。来吧，我会让你成为不依托于别人的存在，让你只需要自己愿意就能够活下去。”
妖怪是没有生死的。什么活下去，本是没有的概念。妖怪只会出现，和消失，不论是哪一种都对人类的世界没有影响。如此想来妖怪真是渺小啊。
如果此时有一面镜子，我也许会注意到我正在褪去原先的外形，变成十分可怖的样子。在李到的信念被剥夺了之后，我变成了孙休心中的样子。皮肤紧贴着凹凸不平的骨骼，甚至没有内脏——内脏于我自然是毫无作用的。为了配合身体的怪异形状，脸上的肉也在紧缩，我和骷髅最大的区别应当就是我有完整的皮肤了。说到皮肤，我的皮肤也开始变色，变成我一直都很喜欢的多种浅色搭配的图案，配上意义不明的花纹。孙休对我外形的期待与我自己竟如此契合？
不对，那就是我自己的样子。
在她的思维中我没有找到符合外表信息的任何东西，对她来说，我可能并不需要具有形状，或许，她故意把塑造形象的权利交给了我自己。
此时的我依然是个十八岁的青年，不过很快我就会十九岁了，因为我发现我正在使用能力。我与孙休的对话正反复地在我耳边响起。
“凭借自己，活下去。”
我掐断了生活过的十八年中，保留下来的记忆所形成的幻灯片。它像流水一样，被我用层层石壁垒断，直到我找不到更多的石头的时候，它也成功的改变了方向，流向了其他地方。现在我的记忆变得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