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70后 第8章(3)

除了关心报纸、广播，我还特别注意几个连首长见到我时的神情。
我们连共有四位“连首长”。连长潘永恩，指导员朱运穆，副连长秦平峰，副指导员宇文君。平心而论，四个人都不错，没有特别“邪劲”的（我发现这个时代“坏人”真的不多）。出了那事以后，只是副指导员找我谈了一次心，但她光是问班里的情况，了解一下战士们的“思想动态”，别的什么也没涉及。偶尔见到那几位连首长，他们跟我说话也看不出异样来。显然，排长没有将我的“反动言论”向连里汇报过。
这天晚上基地组织在礼堂听政治形势报告。八点的时候，连队八点集合走了。我跟战士小何因为九点要接夜班，就没去。小何在门外的水池边洗衣服，我百无聊赖地坐在屋子里看报纸。忽然小何在喊：“班长，文书叫你。”
我出门一看，周启明远远站在宿舍西房头的路灯下面，朝我说：“九班长，你的电话，长途。”
我们连只有连部有电话。但是长途电话找话务排的时候不多。因为我们排管着总机房，有什么事情需要打电话，值班的时候尽可以随便打。所以一听晚上有长途找我，我就有点害怕，心想，别是我妈犯病了吧？她气管不大好，每到天凉时就容易加重。
我进了连部，周启明坐在他的桌边看书。连部一个人没有，显然都去听报告了。周启明对我笑笑，朝电话机那里偏了一下头。
电话机在西墙根的一个橱子上面。那是一部简易的摇把式军用话机。我拿起听筒，里面却是“沙沙”的空线声。
“没人啊？”我问周启明，然后我就想摇摇把子，问一下我们总机。周启明却说：“没人算了，也许是我听错了。嗯，我跟你说个事儿。”
我这才知道周启明是找借口把我叫到连部来的。
见我放下了话筒，他放低声音问我：“前些日子学习讨论的时候， 你是不是说了什么错话？”
我一惊，赶紧走到他的桌边，小声问他：“怎么了？你听到什么了？”
他看看窗外，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今天上午，基地政治部杨副主任到连里来了，跟指导员说了半天话。我那时正在外面呢，不知道他俩在屋子里密谈，一下推门进来，看着不对头赶紧退出去，听到了几句话尾巴。指导员说：这事我有责任，不过陈子华可能是口误，说是反动言论太严重了吧？再说事情过去十来天了……，我就听到这几句。”
我的心里乱跳：既然基地政治部副主任都找上门来了，看来我这问题小不了。抬头看到周启明那关切的眼神，我心里不由对他产生了深深的感激。别小看周启明告诉我的这几句话，他实际上担着极大的风险。能在连部当文书，高度的保密意识是第一位的条件，象周启明这样，把领导间的绝密谈话内容告诉当事人，一旦领导知道了，轻者会被立即停职，调出连部，重者甚至会受处分，发配到什么艰苦的地方去，改造到“复补”的时候，再复员回家。